青春记忆

饶河农场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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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消失容易淹没人们的记忆，但是那印刻在这片黑土地上的痕迹，却历久弥新，让人难以忘怀。

在饶河农场的历史上，永远都篆刻着他们的身影，近50年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的羁绊；少年已成老者，青丝变成华发。在岁月的积淀下，让我们这些荒二代、荒三代们，一起感受下，这些农场建设初期的亲历者们，讲述的有关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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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绕老二连

黄文茹

黄文茹，女，天津知青。年6月23日出生。年6月30日来到二十二团二连。先后在农工排和后勤排鹿场工作。年7月1日返津。

我和潘姨

记得从我们来到2连的第一天开始，我和潘姨就一见如故，要问其原因，只有一点，我与她的丈夫是同姓。于是乎我们就莫名其妙地亲热了起来，好像我们早就彼此相识，只是相见恨晚了十几年。

潘姨是家属连的连长（指导员是夏元秀，经济上独立核算。后来改为了家属排），她既工作积极又非常地会做思想工作，在连里非常受大家尊重爱戴。

记得在秋季收大豆时，老天撒泼了，连续下了两天两夜的雨，拖拉机都不能下地了。雨刚停止，机务排的人员也和我们农工排一样挥舞上了小镰刀，到地里抢收粮食。我的位置正好和家属连紧挨着，只见潘姨一猫腰，不一会就把我们抛下了好几十米，我也不甘示弱，使出浑身解数拼命追赶。我不抬头、不直腰、更顾不上擦汗……但还是被她甩下好长的一大截。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暗想：你是铁打的？钢铸的？怎么这么能干？正想着，潘姨已经割到了地头，又返回头来接我了，帮我割了三分之一。我抬起头看着她，由于长时间低头脸都肿了，本来不大的双眼肿得眯成了一条缝。我不由得一阵心疼，问她这么累不休息一会儿，怎么又来接我呀！她笑了，说：“你们还年轻、地里活不熟悉，慢慢练吧。”这时，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加倍努力，决不能总让人帮（虽然都是黄家人、差距可不能太大呀）。哈哈……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泡在冰水里割大豆。我的胶鞋被豆茬子扎了几个洞，两条腿整天泡在冰水里，滋味可不好受了。现在想起来，如今的腰腿病就是那时落下的，但当时都不觉多么冷。收工时大家忘记了疲惫，相互间又说又笑，情绪乐观，齐声高唱着《打靶归来》返回了驻地。

收工后潘姨把我的胶鞋补好，还端来一碗糖水煮鸡蛋。我手捧着碗突然想起了妈妈，漂泊在外的人似乎有了依靠……。许多年以后，我都忘不了在灯下为我修补胶鞋的潘姨的身影。这就是我对2连魂牵梦绕的原由之一。

鹿场生涯

年的初春时节，严寒依然肆虐着东北广袤的大地，呼啸而来的大烟儿炮，把厚厚的积雪高高地扬起来又狠狠地砸下去，在用它独特的方式告诫人们：冬天不会轻易的就过去。是啊，春的信息还远远没有来临呢。

一天连长找我谈话，因工作需要把我调到畜牧排的鹿场。我心中一阵暗暗窃喜：这回再不用一年四季去下地劳作了，再见啦！异常辛苦的农工排。

来接我的是鹿场的场长陈德忠，他有四十来岁，中等个子，很是魁梧，浑身透着东北汉子的精明强干。他把我的行李装到牛车上，一边轰赶着牛车，一边操着一口浓厚的安徽话与我闲聊着。我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老陈，心情比较拘谨忐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路上只是他问我答的。不久，就来到了鹿场。

鹿场设在连队西南方向的小西山中。林木茂盛、四面环山，旁边还有一条由几股泉水汇集的清澈甘甜的小溪流。阵阵寒风刮来，四周的桦树林就发出嗡嗡的声响，不时还传来阵阵各种鸟禽们欢快的鸣叫声，环境十分幽静温馨。

鹿场有多头马鹿，长得既高大又肥硕，尤其是公鹿长有两架特别有趣、漂亮的鹿角，令人欣赏喜爱。老陈说，到了秋天把它们割下来就是名贵的中药鹿茸啦。我迫不及待地问老陈我的具体工作，他说鹿场的人都是为鹿服务的。当时我十分兴奋，要求立刻就投入到工作中去。这时先期在此工作的北京知青白莉蓉和佳木斯知青李金荣，热情地告诉了我一些大致情况后，让我先随她俩一起去给马鹿拌食料，稍后又去投喂它们。鹿圈门一打开，多头鹿蜂拥而至、欣喜若狂。有的鹿还站立起来，用两条前腿像敲鼓似的捶打我们。白莉蓉拿着大树枝一边呼叫、一边驱赶着鹿群，为我们开路。我们象打仗一样总算完成了任务。这些淘气的马鹿真是欺我生分，临出鹿圈时，我还被一个疯狂的家伙狠狠捶击了几下。我心想着，唉！养鹿也并非是美差呀！

写到这儿，想起谈老陈几句。老陈真是位敢想敢干的实干家，带领着我们广开思路，不断地摸索、改进着饲养方法。他还别出心裁地提出了要搞散养鹿群，把鹿放养到大自然中去。于是，我们开始着尝试要成为放牧员和训鹿员。

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小脸。我们就背着豆饼，吹着哨子，开始放牧了。马鹿们在大家的驱赶下，争先恐后地跑出了栅栏门。我们一边赶鹿、一边吹哨子，一边撒着豆饼。鹿儿们看到美食，乖乖地按我们指挥的路线走着。他们时儿吃草，时儿饮水，一派和谐的景象。大家没想到第一天的放牧竟然这么顺利。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那天，我们刚把鹿群赶到大草甸子里，它们的野性突然爆发。猛然间，鹿群四散开来，所有的鹿都撒欢般地奔跑起来。幸亏我们早有准备，在四周围布下了拦网，最终鹿群回到了鹿场。但是，经清点却少了十几头！大家心里都像堵了个大疙瘩，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以后的几个月，我们摸爬滚打，总算是掌握了放鹿的技巧，散养放牧大功告成！鹿儿们个个活蹦乱跳，又肥硕又健壮。更意想不到的是，早前走失的十几头鹿也都自己回来了，而且还帶来了几头野鹿。这意外的喜讯着实让我们乐了好几天，为此食堂还改善生活以示庆祝。

转眼间到了收获的季节，该割鹿茸了。老陈是制茸高手，从割茸到成品都是他一手操作，外观漂亮的鹿茸整架制作，稍次些的鹿茸切成片，在席上凉晒。那一席席的鹿茸片可都是上等的中药啊！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造就出的人大都是一心为公的。年轻的我们，既单纯幼稚，又毫无私心杂念。现在，每当我回想起当年的情景，都为我们自己感到骄傲、自豪！

回家探亲

紧张繁忙的麦收过去后，连里终于批准我回家探亲啦！看着批准探亲的假条和边境通行证，我心里美坏了。与我同行的还有我的老乡皮良银。

初秋的太阳依然火辣辣的，每日里早中晚可恶的糠皮子、小咬、大瞎蠓子，你来我往地轮番叮咬着我们。尽管这样我还是忙碌地进行探亲前的准备。行囊里有了老职工送的大豆、葵花籽、木耳等山货，我又在附近的养路道班买了几斤窝瓜籽，如此一来大包小包的足有几十斤。

凌晨我们赶到了饶河县长途汽车站，天刚蒙蒙亮汽車就出发了。我坐在车里，凝望着窗外沿途的景色，似乎比以往恬静秀丽了许多许多(因为回家心情愉悦吧！)。那一座座大山，披着绿油油的外衣，山风吹过有一股沁入肺腑的清香，林中的鸟儿也用自己的歌喉赞美着大山的壮丽和秀美。长途汽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奔驰着。路过连续急拐弯的三十六拐处，驾驶员格外谨慎，我的心也是特别紧张，这么险峻的山路，如驾驶技术不熟练可是会出事的，稍不小心就会……

总算来到了牡丹江火车站。站内随处可见回家探亲的知青，有的谈笑风声，有的引吭高歌，也有的默默思索着……。我和皮良银分工合作，我看行李、他去买票。

终于到上车时间了，大家像钱塘江大潮般地涌向车门。人挤人，我都被架得悬空了。还是皮良银有经验，他把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从窗口塞进去，然后自己也爬进车厢。我是在大家拥挤推搡中挤上车的。当时我想，多亏了我比一般女生壮实，不然后果难料了。车是上了，但是没有座位。车厢里几乎都是知青，有的躺在椅子底下，有的坐在走道上，还有的爬到了行李架上，整个车厢混杂着东北蛤蟆烟味和汗臭味。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开心地笑着、说着，完全不知苦、不知累，兴奋异常。火车是直达车，所以开得很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列车滿载着探亲大军，吞吐着烟灰和蒸汽，吭哧吭哧蜗牛般不紧不慢地爬着。我是急性子，真想自己去开车，立马奔回到家里。

两天了还是没有座位。我的两条腿如同两根木桩，脚也肿得像发面馒头似的。终于快到天津了，车厢内一阵杂乱拥挤。皮良银猛然发觉衣服内的20块钱不见了。当年，这可是我们近一个月的工资啊！我愤怒了，顾不得女孩家的矜持，大声地责骂着，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只得自认倒霉了。

终于下车了！万家灯火的天津，我可爱的家乡，您的女儿回来啦！看着熟悉的街道突然间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回家探亲真不容易呀！

出发前想给家里人个惊喜，回家探亲的事既没写信也没拍电报。下了火車，仗着自己能扛麻袋的本事，两个大旅行袋足有四五十斤，我一挺劲就背了起来，脚下生风，走的十分起劲。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到家后相聚的情景……。正走着，对面一个大小伙子猛地向我飞跑过来，兴奋地大叫：“姐姐！姐姐！”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大弟弟。天啊！他嗓子变粗了，人也长高了。我连忙丢掉旅行包也向他奔去。这时家里的人都出来了，妈妈扶着奶奶也迎出大门。妈妈拉着我的手，两眼泪水止不住地流，我的四个弟弟围着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进屋后，猛然看到的却是爸爸的遗像！顿时我象疯了一样号啕大哭，没想到当年一去边疆，竟然是与他老人家的诀别！“爸爸！女儿不孝！在您病痛时女儿没能来陪伴和照顾您。”我撕心裂肺般地痛哭着，但无奈忠孝不能两全呀。

后来妈妈告诉我，收到了连队为我捐的钱，解决了家里很大的困难。在此我也向全连的战友们深深躹躬，感谢你们在我家危难之际伸出了援助的手，帮我们全家渡过难关。奶奶是个和蔼的老人，她老年丧子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但幸运的是，她的孙女去了一个有爱的大家庭，并且把这深深的情爱又带给了她老人家。用奶奶的话说，你们还都是孩子，出门在外都这么可亲仗义，你们都长大了、成熟了！是啊，这就是我的战友、朋友和亲人。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作者

黄文茹

编辑

高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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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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