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自一千三百年前唐·渤海国时期就有了行政建置，辽金时代的五国头城，元代依兰牡丹江、松花江沿岸方圆百里内设立的火儿阿（胡里改）、斡朵里、桃温三万户府，为后来出现的清代重镇三姓城垫定了城市基础。

砖雕、石刻和木雕，由东周瓦当、汉代画像砖等发展而来,主要应用于古代建筑上的各类花雕，它是中国古建雕刻艺术及青砖、石碑雕刻工艺品，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依兰各类古建筑上的青砖、石具、木器雕出山水、花卉、动物、人物等图案，是古建筑雕刻中一种重要的艺术形式，主要分布在依兰数百栋寺、庙、观、庵及四合院大院房的门脸、山墙、屋脊、屋檐等装饰上。

砖雕、木雕、石刻在依兰被大量使用，清初，进入三姓城的三姓赫哲族人由于融入了中华民族，在三百八十年前就开始陆续告别了木克楞、拉合辫草房和临时建筑撮罗安口（尖顶窝棚）、胡如布（地窖子）、阔布如安口（圆顶窝棚）等，率先住进了新盖的高、大、尚的青砖大院房中，到清代中后期大院房遍布了三姓城内外，多达五六百所。这些大院房虽然在年遭受沙俄87艘炮舰炮轰和名沙俄白军的焚烧，年日本入侵依兰又损失了一部分，至光复后依兰城内依旧留下了?近四、五百所各类寺院、商铺，民居、门楼等青砖建筑。青砖建筑的出现，改变了初来乍到的伊册满州（三姓赫哲族）的生活，也改变了后来迁居依兰的陈满州和其他民族回、汉、朝鲜，以及没有转换身份，依旧靠打渔、獀猎、耕田种地的非三姓赫哲族的生活，他们居住在高端大气的四合院中，生活条件和居住环境逐年改善。与此同时三姓人安置在城外各处的墓地，墓碑和相关设施也从木质变成石质雕刻，因为他们的主人跟努尔哈赤征战山东、新疆等地屡见奇功，战死杀场，死后由清代朝庭御赐带碑额的九孔、七孔、五孔透龙碑，品质有了大的改观。砖雕、木雕、石刻的大量运用和精耕细作，极大地改变了依兰建筑文化的品质，使得三姓城城内的四合院大院房、街市成为依兰一大靓丽的风景，甚至连墓地也变得辉煌大气，不同凡响。

一、依兰青砖大院房砖雕、石刻及木雕建筑文化的由来

依兰青砖建筑上各类三雕（砖雕、石刻和木雕），主要来自三姓城内数百所青砖建筑城内青砖大院房和墓地上的墓碑。年在依兰牡丹江大桥拆除现场，又抢救出件石刻和石镇物，为依兰增添了亮点。这些石质文物大多来自有清以来三姓城内几百所四合院大院房。其中有上马石、拴马桩、影壁墙和房屋基础的石础、户兑，以及郊外墓地上带有图案、花纹、文字的基础石、功德碑、墓碑等。

带有图案、花纹、文字的石碑、基础石、功德碑、墓碑的出现，加上三姓城内几百所青砖建筑上用来装饰的数以万计的砖雕、石刻和木雕大量使用，使得依兰的建筑工艺达到相当高的水平。据佳木斯大学美术学院专门从事赫哲族文化研究的专家对诸多依兰四合院大院房房前屋后带有花草、海东青、乌鸦、鹿神，温吉玛等鸟类、动物、人类生活场景图案的砖雕、木雕，以及依兰牡丹江桥出土的数百石雕分析，认为这些图腾、图腾柱和鸟图腾崇拜（海东青）有通古斯民族共同的图腾特征，浸润着大量赫哲人生活的元素和信息，展示出三姓赫哲族人生活场景和宗教信仰。

图腾崇拜观念认为，原始社会的部落或民族同自然界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自然的亲族关系。把它们加以解化用来崇拜。在赫哲族图腾柱上刻画了好多种动物,这些有熊、虎、鹿、鹰、乌鸦、马等。赫哲族的图腾崇拜和其它民族不同，是根据姓氏不同崇拜，图腾也不一样。往往一个姓氏或者几个姓氏合起来崇拜一种动物。在三姓人居住的房屋中这种图腾崇拜和生活场景在三雕中也多有具体体现。如女真托温豆漫纥石烈（高卜儿阙，汉译高姓；女真姓，纥石烈）部崇拜狼，族人便以狼为图腾；东海女真后人“葛、卢、舒、胡”氏四姓赫哲族崇拜海东青和鹿，族人便在建筑物的砖雕上，让其出现在墙体上。赫哲族“尤”氏崇拜黑熊，认为尤氏家庭祖先和黑熊有某种血缘关系，在很多传说里就有很多人变熊，熊变人的故事情节。“付”氏家庭赫哲族崇拜虎。“毕”姓、“何（和）”姓崇拜梅花鹿……

三姓赫哲族中曾经广泛流传的人与自然界的某类物种，尤其是动物的某些种类具有特殊的亲族关系的神话和传说，可以说对自然万物的崇拜，贯穿到生活的每个细节，甚至改变了生活方式和三观。生活水平逐步提高的三姓（也称四姓）赫哲族，来到城镇化较高的依兰，过上“现代人”的生活，虽然变成了贵族阶层，但族人们对天地神灵的崇敬并没有改变，正是这种来源于超自然的认同感，把这些来自森林江河湖滨中的民族与其他民族分离开。这一朴素的情感和信仰产生于三姓人尚未，或从未把自己完全同自然界、同远古时代分开。于是大量的赫哲族风俗、文化，随着三姓城的青砖建筑出现展现得栩栩如生，维妙维肖，成为有清以来人们生活的一种印迹。自清代至民国时期，三姓赫哲族及满族人建筑房屋时，几乎家家在房山、房前以至影院壁的墙上的砖瓦、基石、木雕上均雕刻或镶嵌上各种带有各种动植物、花鸟鱼兽、赫哲族神鹿图腾之类的图案。这是三姓特有的文化图腾和特色，这些图腾之、图案象年画一样出现在各家青砖大院房中，寄寓着三姓人的精神寄托和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二、依兰青砖大院房各类砖雕、石刻及木雕反映的民风、民俗、民情

在人类的生活语境中，“物”大至有两层含义，一是作为实体的“物”体现出来的；一是经由人类的社会属性赋义的观念的“物”。经由人工所造的物更是如此。民俗、民风、民情是人类生活得以成立的质素，也是“物”的人文概念复合变迁的场域。

依兰地处中国最东部边疆地区，过去是金代先祖的故地，金胡里改路治所辖区的五国头城曾是宋朝皇帝徽钦二帝坐井观天之所。在元代，三姓对岸出现了斡朵里城，成为满族皇室的发祥地和满洲人的国都，清努尔哈赤六世祖猛哥帖木儿的诞生之地也在这里。作为为数不多的历史名城，依兰有着极为厚重的文化积淀，在东北地方历史的发展和肃慎族系成长壮大的历史进程，以及历代王朝、各个历史时期的地方政权对东北边疆的经略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依兰既有大量实的“物”——古城址、古遗迹和大量出土文物、青砖建筑、石镇物，也有由这些实体产生出来的民俗、民风、建筑艺术、建筑风格、宗教信仰等人类生活得以成立的质素，它们共同构成了“物”的人文概念复合变迁的场域。如依兰特有的寺院文化，砖雕、木刻、石镇物建筑文化，因为别处没有这些具有清代标志特点的青砖建筑，且这些建筑凤毛翎角，就显得尤其珍贵，至少在东北黑龙江是绝无仅有，因此依兰有半部东北史之称。

自唐代渤海国时期设置“铁利府”以来，依兰成为唐代史料记载的东北地区最早、最古老的城镇，并逐步发展成为中华东部边疆地区的一个极其重要的行政中心，也是区域中心城市之一。辽灭渤海后，渤海人沿松花江下游向中游一带迁徙，依次形成了五大部落集团，史称五国部，依兰被称为“越里吉”又名“五国头城”。辽代的五国头城因地处三江交汇四通八达之地，又处在五国部首城位置。

渤海国依兰牡丹江沿岸使用的磨米工具：石臼

渤海国土城子出土1

?渤海国土城子出土2

?渤海国牡丹江口出土3

渤海国铁骊府土城子出土的石质捣制工具图片来源：高锴

渤海国铁骊府土城子石头人村的石镇物石头人摄影：高锴

金朝建立后，在依兰境内设置的胡里改路治所，成为仅次于金上京的东疆首府，对于东部边疆地区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最后以“三姓京”之美名著称于世。依兰金代胡里改路治所，是金代地方上相当于总管府路的高级行政机构，在金代占有举足轻重的历史地位。年因在胡里改路治所五国头城囚禁北宋徽钦二帝，依兰五国头城和胡里改路又具有了非凡的历史地位，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华历史名城。金代以胡里改路猛安治所和五国头城城堡为首府，强化了对中华东疆地区的统治；宋徽钦二帝流放在五国城和胡里改路，促进了依兰经济、文化、军事和政治的发展。

在元代中后期，依兰成为清朝皇室的肇兴之地，清代先祖布库里雍顺在三姓城对岸建立了满族第一个国都斡朵里城，为依兰后来的繁荣昌盛打下了坚实基础。元代依兰是东疆地区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和中心城市，元朝政府在水达达路以依兰为中心设置了三万户（原有五万户）府，其中有两个在依兰境内，一个是以阿哈出酋长为首领的火儿阿（胡里改路）万户，一个是以挥厚、猛特穆为酋长的斡朵里万户。

虽然明代时依兰失去了大区域首府地位，但在国初由三姓赫哲人建立的三姓城，使其成为远近闻名的清代东北重镇。清代三姓副都统衙门以三姓城为首府，走向了历史最辉煌的时期。由三姓赫哲族建立的三姓城，不光成为清代屈手可指的东北重镇，也成为全体赫哲族向往的首都，因此依兰又有赫哲族故乡和东北重镇之称，在城市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诸方面都得到空前发展，为巩固我国东部边疆发挥了重大积极作用。

从上面分析得知，依兰在过去虽处在大漠孤烟直的塞北腹地，却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荒凉。从沿松花江、牡丹江、倭肯河遍布的古城址、古遗迹和文物的分布情况看，依兰的发展千年都未曾中断过，这应该是东部边疆地区的特例。由于多年的积累，依兰城市建设和发展在唐代渤海国、辽金时期和元代后期均出现了几次繁荣昌盛,政治清明的景象，在清代达到了最高峰。清初三姓赫哲族建立的三姓城，成为三姓赫哲族文化重镇，农耕文化、渔猎文化和城镇文化在这里交织，依兰成为多种文化交流最集中地区。今天，我们谈到赫哲族，就不能不谈到三四百年前依兰早期的赫哲族城镇文化，如果只是一味孤立地谈同江和佳木斯地区的渔猎文化，而不去谈依兰清代初期的农耕文化、城市文化，就会割裂赫哲文化的全部内涵，也否定了赫哲族在保卫边疆上为清代做出巨大贡献。因为传统的渔猎文化并不是赫哲族文化的全部，只是赫哲族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以偏代全，就不能公正、客观、全面地反映历史上三姓赫哲族经过三次社会分化产生的深远影响，也否定了赫哲族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

三姓故城是赫哲人的根，三、四百年前，赫哲族经过数次社会分化，在依兰地方形成了渔猎文化、农耕文化和城市文化三种文化形态，依兰则是赫哲族城镇文化的代表，这种文化特征在依兰的城市发展中得到具体体现。

黑龙江省现在加大了推进兴边富民行动规划，有关部门多次征求意见，要统筹规划边疆地区生态、民族，沿边等旅游资源。佳木斯市、同江市作为赫哲族居住最集中的市，在赫哲族渔猎文化开发建设上得到一些传承。但不是全部的传承，因为真正文化传承的根在依兰，三姓城是赫哲族城镇文化的首府，文化内涵极为丰富。佳木斯大学黑金文化产业研究所，大胆推出构建“三乡两村一古城”大经济、大旅游和大文化圈的总体设想,非常有远见，也非常具有现实意义和可行性——“三乡（镇）”指的是同江市街津口乡、饶河县四排乡、同江市八岔乡。“二村”指的是佳木斯市敖其镇赫哲村、抚远县抓吉村。“一古城”指的则是处在佳木斯市敖其镇赫哲村以西昔日的赫哲族重镇：古城依兰。

如何开发利用好依兰这笔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源，把依兰的历史文化辉煌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社会生产力,促进依兰社会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全面发展的倡议，就是要周边县市一起打造“三乡两村一古城”大经济、大旅游和大文化圈的总体设想。依兰作为赫哲族民族发展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和里程碑，在赫哲族发展史上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没有昨天依兰的赫哲族重镇，就没有昔日清代东北东部边疆的繁荣发展。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但是今天我们发展旅游文化，构著赫哲族大旅游圈依然离不依兰。依兰优厚的历史文化资源，无疑具有意义重大的社会文化价值和潜力无限的旅游开发价值，是赫哲族发展的一个光环和亮点。积极探索创新，把依兰厚重的历史文化资源转化为依兰人民的文化自信和社会生产力。

依兰应当致力以实际行动促进赫哲族区域经济繁荣发展，实现“三乡两村一古城”的黑龙江省东部地区“文、旅、健、贸”融合发展的大繁荣的赫哲族发展圈的理想。我们在原赫哲族居住区找到了一个契合点，但是设想毕竟是设想，规划终归是规划，最关键的是要将挂在“墙上的”复制在立在“地上”。

作为“三乡两村一古城”的赫哲族昔日重镇——三姓城主体的依兰，应当在共同打造“依兰——萝北——同江——抚远——饶河——七星农场——友谊——双鸭山——佳木斯”文旅经济圈，促进这一地区“文、旅、健、贸”融合发展，打造赫哲族文旅大经济圈做出积极贡献，并采取一些务实之举，将挂在“墙上的”复制在立在“地上”与现有“非遗”相融合，提高依兰古城整体人文景观。

打造“三乡两村一古城”“文、旅、健、贸”融合发展的大繁荣的赫哲族发展圈的重要意义再于：一是赶上国家发展经济，加大招商引资力度的利好政策。二是依兰在清代有赫哲族重镇和赫哲族故乡之称。作为著名的清代重镇，依兰有着赫哲族城市文化的城市基础，加强边疆文化保护利用，可借力使力提升依兰民生事业保障水平，也有赫哲族重镇依兰带来了发展契机。依兰作为昔日赫哲族首府，有着雄厚的城市基础，现在这些古建筑、古街区还在，这是赫哲族渔猎区所没有的“物”的资源，应当加以保护，争取国家资金开发建设。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实际行动，中华东疆古首府依兰，一定会再次找回“声闻塞北三千里，名贯江南十六州”的大依兰美丽梦想。三是培育中华民族共同意识，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少数民族发展资金向沿边地区民族乡村倾斜，全面提升民族乡（镇）、村生产生活条件。

如上所说，渔猎文化不是赫哲族文化的代名词，还有依兰、佳木斯地区的农耕文化和城市文化，三姓（四姓）赫哲族先祖在三百年前创造了三姓城，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三姓赫哲族的城市文明，现在为发展边疆建设，需要与城市文化为代表的依兰联合起来，这是与时俱进的作法。

黑龙江省委、省政府近几年致力于打造三江沿岸少数民族特色村镇示范带，但是由于旅游产品单一，非遗文化出现了功利化、同质化、碎片化、无序化、虚无化等问题，影响了赫哲文化产业发展愿景。现在佳大提出打造“三乡两村一古城”“文、旅、健、贸”融合发展的大繁荣的赫哲族发展圈，把过去的城市文化、农耕文化、渔猎文化三大区域联系起来，这有力于三江沿岸少数民族特色村镇和依兰县共同发展。因为依兰是昔日赫哲族重镇，曾是赫哲族文化政治军事中心，而不是边缘地带，也不应该被边缘化，应该利用国家发展三江沿岸少数民族特色村镇这一好的契机和利好机会把自己摆进去，发展自己。

依兰在过去有着非常辉煌的历史，不能因为最近一百年来经历的沧桑而湮没于世,这对依兰人民来说是不公平的，必须迅速行动起来,借助历史文化学界的帮助,借助各种媒体宣传工具,借助国家出台的利好政策为依兰擦去蒙尘,揭示依兰历史上的文化辉煌。让依兰人民,让东北,让全国人民充分了解千年依兰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特别是在中华东部边疆开发史上的重大文化贡献。

如何擦去蒙尘，重新展示依兰古城往日的风采？我们认为，要把依兰的历史辉煌转化为“文化依兰”的文化自信，把这笔文化财富变成依兰人民“把握今天、开创明天的智慧”，变成促进依兰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强劲动力，就必须和周边县市一起打造“三乡两村一古城”的赫哲族大旅游经济圈，取得省政府、省委的支持，并争取列入省长计划。因为三姓城的基础还在，青砖大院房各类砖雕、石刻及木雕还在，纯普厚重的民风、民俗、民情还在。

三、三姓赫哲族人的城市文化与赫哲族民族早期民俗赋义的精神源头——奇迹般的现实

一般人看来赫哲族只是渔猎民族，一提到赫哲族便自然联想到原始的打鱼狩猎的场面。

其实这是对赫哲人的误解和误区。早在四百年前善于学习与时俱进的赫哲族——三姓（或四姓）和五姓、八姓赫哲族就率先比其他北方少数民族实现了身份的转化，进入了城市生活和农业生产。这就是四百年前出现在依兰大地上的三姓、四姓赫哲族先民的第一次社会分化和五姓、八姓赫哲族的第二次社会分化。赫哲族人率先放下了猎枪、鱼叉，参加了农业生产建设，国家建设和三姓地方的军事政治文化管理。

作为三百年前商贾云集、军营关卡重重的清代赫哲族重镇，三姓赫哲人建立的三姓城，使三姓赫哲族城市文化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最后成为东北东部的军事、政治、文化中心和全体赫哲人向往的首都。

为什么东北黑龙江、吉林有那么多县市，却只有三姓赫哲人生活的依兰成为东北重镇？能够体现三姓城有着与其他县市不可比拟的雄厚城市基础，就是几百年前老祖宗留下的房屋建筑——青砖四合院。

人们安居方能乐业，有了居住的房子，士兵才能安心出去打仗。据调查在清代三姓副都统时代，依兰城内青砖大院房最多时达到了四、五百所，其中包括三姓副都统衙门、旗务处、医院、民国电影院、民国邮局、德发魁百货商店旧址、供越南商人居住过的“久如客房”、供库页岛等地来三姓办理公务的官员和商人居住的“窝可吉哩——关甲云客房”、三十三所寺庙‘此外还有德二大院房、闫横三大院房、马家大院房，北当铺、元茂店、锦州副都统郎承顺官宅（石猴大院）、韩同来（韩百万——回民）大院房、张营长大院房和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官宅等上百栋四合院大房，这些清代和民国建筑遗址急于开发、修复和保护。通过修复现有清代建筑，揭示依兰历史上的文化辉煌，能够充分展示千年依兰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历史地位，打造好“中华东疆古首府”这个“文化依兰”的大品牌形象。

七十年前的元茂店、北当铺和四合发饭店

以上论及的清代建筑遗址大多位于依兰县城西南和西北部古街区，目前数量约数二十几处，年代最早有三百多年，最近的有百年。这些有清代的建筑，如三姓副都统左司、档房旧址，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官宅、清真寺，久如客房，石猴大院、欧阳向景、横三大院、胡家大院、三姓官宅，关甲云（窝可吉哩）客房、北当铺、元茂店、直鲁会旧址；有民国建筑，如民国电影院、民国邮局、德发魁、四合发、万国道德会、洪泰祥、马家大院、戴家油坊；也有日伪时期的建筑，如日本妓女楼——金宝楼、日本宪兵司令部、伪满诊所等。这些房屋的历史从90年至年，大致是在-年间持续建筑的，但因人为损毁，以及近年来的旧城改造等原因，清代东北重镇上这些建筑其数量还可能有所减少，而且有些可能没列入保护性建筑。

表面看，清代东北重镇三姓城里这些建筑并不起眼，有的可能破烂不堪，但却包含了丰富的民俗文化信息，是依兰历史文化名城和民众精神信仰的一种外化表达，可以为我们解开诸多的民间艺术谜题。诸如：民间造物和精神信仰的关系是什么？在民众眼里，民俗物品的形式审美和功能指向孰重孰轻？在科学普及的当下，三姓地方传统生活经验如何评价？在民俗去语境化的背景中，区域文化空间的生态该如何维护？这些东西的内涵都充分体现在依兰上百所大院?房各类砖雕、石刻及木雕上，依兰四合院大院房三雕浸润着三姓赫哲族许多人文的东西。

在依兰众多具有赫哲族、满族、回族文化特征的民间建筑艺术形式中，其产生的来源往往引起追问。因为大抵来讲，物品产生的社会功用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物质所用，另一种是意识形态上的观念、思想、信念宗教信仰和精神支撑。观念、思想、信念宗教信仰、精神支撑，以及萨满、寺院、“巫”的实质，就是人类自我解释生活和成就生活的一种精神理由，它是很多民间物品及其行为产生的本质因素和归宿指向，倭肯哈达洞穴内远古人带有宗教坐姿和大量的史前考古也证明了这一点。人是有精神生活和有宗教精神的。依兰清真寺建成后，为了礼拜方便，许多回族围寺而居，形成了回族居住区。

人类在审美的蒙昧时期，宗教文化是其之所以产生和发展的重要内力。以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官宅为例，它的形成也与此直接相关。据居民说，三姓城四姓总长赫哲族带族庙的葛索链官宅中影壁上的太极砖雕，一般只有在掌管生死、阴阳平衡的寺院能够看到，一般的庙宇如财神庙、火神庙上也看不到。但是奇怪的是，在这所看似并不奇眼的的葛索链官宅中看到了。这说明在人为的景观现象缺乏科学解释的情况下，以敬佩自然而闻名的赫哲族先祖，在三姓人最初来依兰小江子（牡丹江畔）一带生活时，便开始了有寄托、有目的的生活，这种集体意识的形成并非是简单蛊惑，而是民间场域中信仰的惯力在起作用。而且，人们随后还将自己生活中无法解释和解决的问题与此联系起来。三百多年来，寺院、巫、萨满文化的产生与认同，是人类对超越己力危及自身时最本质的诉求，其中包含着人类的最深层次的情感。原三姓地方和后来的合江省(省会佳木斯)，曾管辖松花江、乌苏里江、黑龙江流域，回、满、蒙古、朝鲜、赫哲等少数民族比较集中。其中，赫哲人传承肃慎萨满文化基因，形成了本族特有的“敬畏天地感恩自然"的渔猎文化、农耕文化和三姓赫哲豪族城镇文化内涵，也成为维系自然生态与赫哲族民族团结之魂。

四．青砖建筑、砖雕、木雕石镇物的崇拜：物质与精神的互补叠合

人类群体的现实生活过程是在既存条件下努力生活发展的一个过程，这些努力不断地大量重复，从习惯和协作行动中吸取活力，形成民俗、民风。籍此也可以进一步说，一个时代的民风和民俗是人类群体与自然协调的社会化结果，也是人类生活的精神支撑。

清三姓副都统时代，三姓地方的人们对青砖建筑、对石镇物向往崇拜的习俗，具有浓重的象征性和时尚性，其精神的慰藉意义远大于所谓的乡俗审美。这些青砖木质建筑和石质的人造物有三合院、四合院、二进四合院，砖雕、木雕，还有石狮子、石猴、石神兽等石镇物。在三姓乡土民俗的社会中，维护赫哲族群秩序的因素除了血缘体系中的姻亲族类关系之外，还有行政化、军事化的政府意志，同时，人类朴素的敬畏心理也在发挥着巨大作用。如三（四）姓赫哲人一般均崇敬天地、河流、树木、山体、土地等等，人类都会将其神化，并产生某种禁忌，用以协调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从而间接支配和良化世俗间人际关系。

三姓城的青砖建筑和石镇物大多形象各异千奇百怪，工艺奇特，在清代东北远离京城的地方，依兰的建筑工艺却达到如火纯青的状态，可与江南水乡古镇相譬美。在三姓城中数百栋青砖建筑上，善于学习、与时俱进的三姓赫哲族运用了各式各样砖雕、石刻和木雕手法，甚至在为数不多的影壁墙上都运用了砖雕工艺，且大都很粗朴，有的甚至就石循刻，因而，其造型没有落入程式化规范，工艺制作也不讲究。

三姓人通常会用简单的语言告诉你：“这些石兽花草可不是一般的动物植物花草，是有神力的！”三姓城的建筑师们在运用砖雕、木雕、石雕，包括石镇物时，夸张而尽量不重复的造型，造就了依兰数百栋如同建筑艺术博物馆般的青砖建筑，就是为了使其具有非凡的神力。他们朴素地认为，这些神兽花草的形体更大程度上应该是混沌而抽象的，是现实生活的写照，他们注重写实效果的造型，只能将神兽花草沦为普通的凡物。在传统观念中，天然因素代表着神圣的姻缘，是上天意志的某种显现，是神性的粘附。与现实接近的造型，只能造成与神性的背离。神性的消失，也就意味着人类驱灾避祸、祈福纳降的心愿得不到安托。

三姓城老君堂墙上的仙鹤、花草图案砖雕

图片来源：政协主席杨晓春

从以上分析可以得知，在审美形式和社会功能之间，人们更看重建筑物、石镇物的“神力”指向，形式只是为了达到这种目的而进行的技术发挥。对于物的理解，一些直接性的符号不一定凑效，有时需要绕到背后，对其精神性进行探求，才可能得出更接近行为发出者的答案。在依兰城的古建筑群落里，那种顺应自然的连接和区分，却又往往是由诸多三雕，包括石镇物和贴到墙上烧制出带有动物、花草、人物、太极的砖雕、木刻来恰如其分或者介入的，这些用来镇宅、装饰的动物、花草、人物、太极、狮子、石猴等镇物、吉祥物，在谱写一个由三姓赫哲族历史或者三姓城建筑群的过程里，再次起到了显形唤色、珠联璧合的重要作用，并且一直是与建筑同在。各类砖雕、木雕、石雕和镇宅狮子、石猴等石镇物由于与建筑风格材料上难解难分的原因，有意和无意地受到建筑的影响或者是牵制，但是更多的是受到四合院居住者的级别和地位影响。如镇宅狮子、石猴等石镇物只是出现在为数不多的锦州副都统郎承顺大院房——石猴大院、四姓赫哲族总长带家寺庙的官宅、清真寺和依兰各大寺庙站前，其他五、六百所大院房中镇宅狮子、石猴等石镇物比较少见。这些依兰具有特殊的宅第和建筑物中出现石镇物，是三姓人地位、权力和神力的一种象征。

五．沉重的留言：三姓民风民俗行为的表达与存在时空观

人类认识事物的方式在本质上是“时空”观，思维的基本方式也是“时空”的综合，就是说“时空”的问题，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本质性问题之一。

三百多年前出现在清代东北赫哲族重镇三姓城上的青砖建筑，以史无前例、不同以往的崭新形式出现在东疆大地上，用无声东击西给人一种新的感受。时空具有空间与空间之间的联通部分，它不像人们认为的是一个隧道、一条通路似的，而是这维数空间之间相互作用力的共同作用出来的状态。也就是说，时空除了物质存在的一种表现状态之外，还与人的活动及思维相关，具有现实和虚拟两种状态，这对初来咋到的四姓赫哲族同胞的确是有吸引力的新生事物。

人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在一定时空里展开的，而时空观是对这种关系及现象的把握和理解。以依兰的青砖建筑精美的雕雕、木雕、石雕和石镇物而论，其物质形态需要在真实的空间里才能存在和展开，这种空间就是自然所赋予的物质环境，而空间往往又是和时间相交叠的，由此产生历史的时空。因而，我们看到充分展示三姓赫哲族民风、民俗、民情，?宗教信仰、赫哲族人城市文化与赫哲族民族早期民俗赋义的精神源头青砖建筑上精美的砖雕、石雕和木雕，是近年多来不同时空、不同时代里的人的思想观念和行为积累的结果。这种时空既包含具象和抽象的部分，青砖建筑和精美的石雕石刻就是对具象和抽象因素的综合展现。从抽象的部分而言，当地三姓赫哲人和后来的满族、回族等族的思想情感、生活方式、宗教信仰与行为模式是存在于不同时空里的。其时空观要比具象的显现难于理解。这也是我们对三姓人民俗现象回溯和解析的目标。即探求在过去的时空里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其与当下的关联是什么。这不仅是研究工作需要解决的，其实在民俗生活中，人们对历史和祖先的追认，以及建筑文化传统的延续，都是时空观念的一种显现。

出现在十七世纪至二十世纪的依兰青砖建筑和精美的砖雕、石雕、木刻所占据的空间与三姓城空间既关联又分离。起初，在三姓城西四姓总长葛依克勒氏官宅带太极的影壁墙和带族庙的房屋是维系初来咋到的四姓赫哲族村落、城区时空的重要物态，其时，它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空间保持着紧密的从属关系。但当赫哲族官兵一次次随着努尔哈赤征战大江南北，许多人走上不归之路，人们通过送战士出征，或在这里祭祀先祖和天地的时候，原本一体性的空间被打破了。直至连小孩子也认为四姓总长葛依克勒氏官宅不要轻易靠近，就像影壁墙上的太极一样让人敬畏。这说明三姓赫哲族官宅的空间已经独立，并与城区中人的正常活动空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逢年过节，还会有卢、葛、舒、胡赫哲族人到这座带太极影壁墙和族庙的官宅烧纸焚香，这体现了文化空间中时间与空间的关系问题，文化空间的形成是人、物与特定时空综合的结果。虽然年第一处独立的寺院和年建立的关帝庙，以及年三姓成立协领衙门、年（雍正十年）正式成立三姓副都统，三姓城的基础设施得到改善，三姓氏族不再一统天下，城内外增加了有不少由回族、汉族、满族人建成的寺院，但三姓赫哲世族到自家的族庙祭祀天地鬼神的情形还在沿续。在某一特定时间内，时空的叠合才使其具有自身的文化价值和思想。三姓赫哲人与青砖建筑非日常化的关系正说明了这一点。

在不同的时空关系中，人们对于青砖建筑的理解和认知不同。在清三姓副都统时代，青砖建筑是最先进事物的代表，也是一种与时俱进的时尚。三姓城人都知道，依兰五、六百所的四合院大院房是老祖宗留下的无价之宝，也是依兰城最靓丽的一道风景，虽然文革中，造反派毁坏了一些寺院建筑内的神像，但房屋没有敢动。其中也包含了民众对自然敬畏，对青砖大院房这种时尚的崇敬，以求和谐相处，并藉此调适自身的价值判断和处世方式。

现在由于出于经济目的，拆除了大部分大院房，目前所存的有二三十所了。青砖建筑的遭遇正是人们不同时空中自然观、价值观、伦理观等的显现。但是你不能认为这些老祖宗留下的房子破就否定它们的价值，相反这些老房子越破才能越来越体现它的价值所在。

从科学认知的角度而言，青砖建筑之所以产生是因当时的三姓氏族对现实的需要所使。民风、民俗是动态化的时空样态，其具体的表达形式亦会随着时空对人的规定性而发生改变。有人认为：祈愿、祭祀的习俗和信仰是全人类最古老的和最普遍的最具有合理性的传统文化心理特征。大凡在民俗传统中生存发展的人们都几乎无法摆脱俗信潜移默化的影响。民俗心理和宗教信仰和民俗的调查记录表明，即使是主观上自认为是无神论者，也不得不坦诚地确认自己并没有完全脱离民间风俗和宗教信仰的影响，相反，他们依然自然而然地保留着形形色色的俗信习惯，这些习惯还照旧在一定程度上支配着他们的生活。但是，我们还要看到，人的集群又是由不同个体构成的，个体在价值观念上的时空差异性，导致了民俗行为表达的不同。

依兰民俗观念及其场域的形成与时空观紧密关联，正是由于不同时空的存在，以及时空运动的不可逆，才形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性特征。依兰民俗产生于赫哲族先民渔猎生活、农业生活和城市生活的传统之上，其传承的时空性，是在渔猎、农业和城市生活中实践性的社会生活中逐渐形成的，宗教、艺术、民俗和传说等的复合知识体系，并在各种民俗活动的循环反复中得以强化，最终成为三姓先民们解释生活的依据与情感表达的方式。渔猎文化多产生于同江等渔猎生产生活的地区、农业文化多产生于舒乐河、宏克力、敖其、佳木斯、桦川、富克锦等农业生产生活集中区，而城市文化产生于三姓城等以城市生活为主的管理阶层的地区，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形成与时空观紧密关联，正是由于不同时空的叠合存在，以及时空运行的不可逆性，才形成了不同赫哲文化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性特征及其人文和历史价值。

?依兰著名的保护性建筑赵国信大院房摄影：高锴（3年）6年拆除

?年被沙俄炮火炸毁，在原址重建的赵国信大院房图片来源：赵国信

六．三姓人文化空间：区域知识的积累与维护

青砖建筑砖雕石雕石刻与三姓城——依兰古城互为一体，更与当地民众的生活观念相一致，它是当地人生活方式、思维情感自我解释和表达的一种外化。因此，面对青砖建筑及砖雕石雕木刻近年来逐渐流失的现状，有关部门曾经计划将其移植到安全空间进行保护的方案。但最终没有实施。将青砖建筑的砖雕石雕石刻木雕，乃至整座房屋从原生环境中移除，在对其进行保护的同时，却对其整体的文化空间有所破坏，甚至是完全破坏了，显而易见，青砖建筑三雕文化价值就在于和河流、山体、城镇以及居民的言语行为相互证。

在年10月举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次大会上，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文化空间”概念被定义为：“具有特殊价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集中表现。”“一个集中举行流行和传统文化的场所，也可以定义为一段通常定期举行特定活动的时间。这一时间和自然空间是因空间中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的存在而存在的。文化空间的构成要素有自然和人工的物质实体，也有与人相关的抽象性的语言、音乐、思维观念和情感审美等要素。尤其后者，是活态的一种存在。这是文化空间最核心的遗产价值，但却也是最不稳定的时空要素。当然，这种活态化的部分要素也可以以可视的外在表达存在于物质实体之上，如青砖建筑石雕石刻的造型语言以及陈设形式。

我们认为，依兰青砖建筑上有三雕文化空间可分为四个文化积层，最底一层是巫文化、宗教文化层，是中国民众几千年来所形成的精神诉求传统；第二层是三姓区域的青砖建筑石雕石刻崇拜，此区域的青砖建筑石雕石刻崇拜，可能源于赫哲人和满族人的衍留；第三层是对青砖建筑时尚的崇拜及其民俗心理，它是基于宗教、巫文化和石镇、砖雕崇拜传统之上的一种表达方式。最顶层是中国民间社会的底层规范和秩序，它是生成和保护该文化空间的粘合剂。第四层是现代化的需要，青砖建筑石雕石刻在长达三四百年的时间一直都是依兰城镇基础和时尚流行色，从宗教信仰上看，依兰的著多古宅第个性都极为鲜明，最鲜明的是四姓总长葛依克勒氏（中国赫哲族唯一）带族庙的官宅，其祖宗与神佛合一完美统一，是精神层面的最高需求，三姓副都统时代，三姓城是清代在东北最大的都市和文化政治军事中心，在这之前三姓赫哲人是以四姓总长葛依克勒氏带族庙的官宅做为中心，成为赫哲族先民的风向标。年葛锁链大院房官宅，依兰县政府将要拆除。

从以上分析可知，三姓人文化空间中各个要素的稳固性是不同的，这也就是青砖建筑三雕在20世纪末以来趋于减缓的主要原因。科学意识对乡土思维方式的改造，不仅表现在精神层面上，同时也在具体的生活中实在发生，人们的具体诉求发生变化。目前的状况，显现出部分人在权衡经济利益和集体认同的天平上，明显产生倾斜。这种变化也显现出了乡土社会内部秩序的一种涣散，这是文化空间被解构的内在原因，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文化空间领域的难点所在。你要了解它曾经有过的实用价值和历史价值它就是金子，哪怕只有一座四合院，她也价值连城，你要把这些老祖宗留下的古建筑当做“棚户区”改造对像，甚至要拿它与开发商做交易，哪怕它是一个历史名城的一个文化街区，在你眼里也是一钱不值。

有些青砖建筑上的砖雕、石雕、木刻可能不属于政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范畴，但是诸如此类的文化遗产并不是太多，即便将其纳入政府的保护名录之中，文化空间的保护也不是用经费可以解决的，它需要社会群体的立体性配合。文化空间的完整性生态，一般而言，更多来自于本土性的自我维护和推进。这里的所谓本土性，指创造、享有该民俗文化的族群及其观念意识和生活空间。

依兰青砖建筑砖雕、石雕、石刻及其文化空间的维护靠要靠政府，也需要全社会的努力，包括原三姓地方三大赫哲文化区域里的全体赫哲族同胞的努力，不管怎么说这些青砖建筑石雕石刻是历史文化名城的根和基础。政府及相关部门作为一种承载性民俗内容的物质空间，其深刻的社会意义来自于有形的地缘因素和无形的民俗世界。在三姓城形成之初，山脉、水源、方位等地理因素逐渐影响着人们的行为模式，三姓民俗由此形成，但是随着三姓民俗在历史传承和生活实践中的不断完善，三姓民俗会逐渐超越地缘拘囿，成为管理和建设底层规范的重要力量。因此，三姓城青砖大院房建筑中的三雕，及其文化空间的形成和维护都离不开三姓城内居民的自身力量，这是他们传统生活和文化情感的一部分，尽管在当下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

民俗乡风生活的格局也是个活态的，渐变的过程。三姓城青砖大院房建筑中的砖雕、石雕、木刻所表现的语境和内容大多是三姓赫哲人，以及满族、回族等民族早期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与寄托，是过去和未来美好生活场景的一种展现，它是发生在几百年前民俗、乡风、生活，是人们心中最美好的东西，但是她并不过时。活态文化依赖的是活态的载体，没有三姓赫哲人早期对生活的体验，就不会有女真先民和赫哲人上树采摘果实这种鲜活的画面出现在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的砖雕上。除此之外，文化的鲜活性、多元性都要大打折扣。但是文化的活态性也带来很大的现实难题，如果不是用标本化的方式，文化的曾经样态该如何保持呢？必须肯定的是，当下的日常生活文化结构越来越呈现出持续性的不稳定状态，全球一体性及本土多样性文化一直将处于较量和融合之中，后者不仅会一直存在，而前者也会在某些方面不断刺激后者。但是这种凝固在四合院三雕中的民俗乡风生活的格局，需要做的只是将这种文化保持下去，让这些能说话的四合院保留下来，并使其发扬光大。

七、青砖大院房砖雕、石刻及木雕艺术的运用

三姓城古民居四合院的砖雕、木雕、石雕题材广泛，形象生动，内容吉祥，表达了三姓赫哲族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一）砖雕

依兰的砖雕主要分布在当铺、前店后厂式的商家及青砖大院房民居官宅的门额、门楼、墙体、屋脊、鸱吻、影壁、影壁花心、大山墙和山墙墀头上等处，通常透雕浮雕结合。依兰四合院以葛索链大院房正房墙体及山墙犀头砖雕和老君堂千柱屋山墙上的砖雕为典型，这些砖雕的内容有人物、有动物，也有植物。尤其是老君堂“千柱屋”山墙上的百草图、百物图，造型别致，栩栩如生，堪称依兰砖雕之最。

我们现对依兰的砖雕表现的内容、形式及特点艺术价值进行具体分析：

从西面无名巷看巷子深处的石猴大院

从东面三姓城方向看石猴大院

从南面石猴巷上看石猴大院（西半部）

从正面石猴巷上看石猴大院（东半部）

?正房屋脊上的金钱图案砖雕、如意纹饰

正房西侧山墙墀头下有梅花鹿图案的砖雕坠子

正房西侧大山墙上的砖雕

东厢房北侧山墙墀头花鸟盘肠纹图案砖雕

东厢房南侧山墙墀头八宝、金蝠送宝坠子砖雕正房东侧南山墙墀头仙鹤图案砖雕坠子

正房东侧东山墙搏风板上菊花图案的砖雕

东厢房北房南侧西山墙四周盘肠纹向日葵砖雕

东厢房南房南侧东大山墙搏风板上莲花图案砖雕

东厢房南房东山墙墀头雕有道家八宝；宝扇、笛子图案砖雕

??东厢房南侧门房山花、元宝荷花图案镂空砖雕

?东厢房南厢房南侧大山墙上雕有元宝荷花图案高浮砖雕

东厢房南侧门房南大山墙上刻有缠枝莲纹坠子镂空砖雕

?石猴大院的砖雕艺术非常精湛，堪称绝品的当然要数正房东西山墙和山墙犀头和东厢房南端原门房的山墙和山墙墀头上的砖雕神态各异、姿态丰富，无一雷同。背景衬以飞禽走兽，林木山水，可见雕刻工匠的技艺高超。

西大山墙的缠枝莲纹山坠

宝瓶花卉图案砖雕

正房西侧大山上的缠枝莲纹砖雕

正房东侧大山上的缠枝莲纹砖雕

正房东侧大山北侧搏风板石榴图案砖雕

正房东侧大山南侧搏风板石榴图案砖雕

正房西侧大山南侧搏风板石榴图案砖雕

正房东大山墙墀头雕有葫芦、阿拉伯图案砖雕

正房东大山墙墀头葫芦图案砖雕

正房东侧大山墙墀头葡萄图案砖雕

正房西侧大山墙墀头葡萄、阿拉伯图案砖雕

正房西侧大山墙墀头葡萄图案砖雕

正房西侧大山墙雕有阿拉伯图案砖雕

正房东侧南墙磨砖对缝雕，四角花草图案砖雕

正房西侧南墙上磨砖对缝雕花草图案砖雕

厢房南侧大山墙墀头雕有月季花、渔鼓金钱图案砖雕

厢房南侧西大山墙墀头刻有花草图案砖雕

厢房南侧大山墙墀头伊斯兰图案砖雕

厢房北侧大山墙墀头荷花、渔鼓金钱图案砖雕

厢房北侧大山墙墀头洞箫、金钱图案砖雕

厢房北侧大山墙墀头月季花图案砖雕

3、横三大院房砖雕

正房东侧大山墙墀头花草图案砖雕

西厢房南侧大山墙墀头花草图案砖雕

东厢房北大山墙墀头上花草缠枝莲纹砖雕

4、葛索链大院房砖雕

葛家大院原有砖雕有许多，大多分布在门额、门房大门左右墙体、屋脊、鸱吻、影壁、影壁花心墀头、山墙和墀头上，共有三十几处。做为赫哲族最古老的建筑，不光整个院落房屋设计与其他四合院不同，有非常正规的门房和两所不同门类的寺庙，它的砖雕与三姓城内五六百所建筑的砖雕都显示着与众不同的特点。

如山墙墀头上的砖雕第一次有人物出现，展现的是几个穿着裙子的女真人或赫哲人在神树上的生活场景，表明三姓赫哲人虽然已经变成了城市的主人，却非常向往从前原始的生活场面。右侧山墙长方形上的大型砖雕墙由十七块方砖和砖雕组成，砖雕墙的上下四角是由四块制作精良的带花纹的砖雕组成，中间倒立的菱形是一个大的砖雕，赫哲族的图腾崇拜神鹿，赫哲族信仰萨满教。正房墀头上刻有赫哲族神树、神山等。赫哲族人认为万物有灵。三姓赫哲族成为三姓城的主人，葛依克勒氏成为所有赫哲族的首领，但是他们希望生活更加美好。葛家大院最奇特的砖雕是在门房两侧，具知情的一位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县长讲，从前葛宅门房两侧的砖雕非常精致。我们现在无法看到具体的场景，但是我们认为在葛氏葛家大院原来影壁墙上的太极砖雕，它的存在寓意着此宅具有一指定乾坤之意，就是这个葛宅是四姓巨族首领的官宅，具有绝对的权威。

西大山墙上山花、宝瓶神树图案高浮砖雕

葛宅正房西侧山墙上的宝瓶神树砖雕

正房西大山南墙墀头上的赫哲族图腾神树、神山等四周盘肠纹图案砖雕

（年依兰县政府即将拆除）

葛锁链宅正房西侧南墙，赫哲族神物鹿神高浮砖雕，四角缠枝莲纹，磨砖对缝

赫哲族萨满教鹿神---温吉玛

葛锁链影壁墙上的八卦太极砖雕

?正房东大山墙墀头上荷花、金钱图案的砖雕????（6年拆除）6、赵国信大院房砖雕

西大山墀头上的仙鹤荷花砖雕，元宝花几荷花坠子（6年拆除）

西大山墙外跨海式烟囱（满语“呼兰”）及墀头上的仙鹤莲花砖雕，元宝花几莲花坠子

左司正房东南大山墀头上的砖雕

左司正房东大山墀头上的吉鸟图案砖雕正面特写

左司正房西大山墙（面是青砖，中间是草泥拉合辫）特写

8、“山陕会”砖雕

“山陕会”馆二节楼的旧址砖雕、烟筒、防火墙、保留着中西合璧，秦晋风格、西式风格相结合的建筑特色和艺术特点。高大庄严，富有层次感。

9、欧阳向景大院房砖雕

?正房西大山墀头上的花草砖雕

?正房东大山墙墀头荷花图案砖雕

?10、火神庙砖雕

?火神庙有许多珍贵的砖雕，但以寿出现的砖雕在依兰仅一处。出现在火神庙中房上的寿，寓意着多福、厚禄、长寿，这是自古是以来中国人，也是三姓赫哲人的三大愿望。在人们的三大愿望中，尤其是长寿更为人们梦寐以求。寿字图案在庙中出现是寓意生辰吉日。由于依兰四合院大院房多是草木结构，经常发生火灾，人们为保佑平安，减少生命和财物损失，就到火神庙烧香祭拜，求火神保佑年年太平，不发生火灾，也保佑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火神庙“寿”字砖雕

火神庙正房东西大山墙上莲花图案的斗板(古建筑构件墀chi头，也叫斗板)

火神庙东西大墙上莲花图案的砖雕（古建筑构件墀chi头，也叫斗板）

?平安巷36号横三大院房路南平安巷27号王家大院房东西大山斗板上有一独特的砖雕与其他四合院不同，是用两个汉字“吉羊”做的砖雕，也是吉祥寓意。据说这幢房子日本人在此居住。不过，房屋屋檐下“石敢当”三个字，屋子里外都是中国样式。

“石敢当”砖雕

羊在古代象征着吉祥，一般用羊作装饰的图案中就由吉利、祥瑞的寓意。羊，在中国民俗中“吉祥”多被写作“吉羊”。羊，儒雅温和，温柔多情，自古便为与中国先民朝夕相处之伙伴，深受人们喜爱。古代中国甲骨文中“美”字，即呈头顶大角之羊形。此宅将“吉羊”放在一起，寓意此宅“吉祥”。

正房东大山斗板吉字图案砖雕

西大山斗板上的祥字图案砖雕

东大山斗板上独特文字的砖雕

11、民俗馆珍藏的各类砖雕

二龙戏珠图案、金蝠送财团砖雕

12、清真寺砖雕

屋脊上有伊斯兰标志的“鲤鱼卧莲式”砖雕

门房北大山带有动物和缠枝莲纹的山花

门房北侧屋脊上高高翘起的鸱吻

大殿南大山伊斯兰文墀头砖雕

正殿南侧廊心墙砖雕

正殿北侧廊心墙上的砖雕

正殿南侧墀头上的戗脊

14、体育场一百西城区拆迁时存放的砖雕

古城西区被拆迁的古建筑上砖雕和各类瓦当

（二）依兰的木雕

?主要分布在四合院中的门枋、博风板、室内天逢、间壁墙、窗棂、坑沿等处。这些木雕虽然不是重要的，但它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它反映了四合院大院房“天人合一”是哲学思想，是此宅生态环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具有较高历史文化价值的杰作。依兰四合院的木雕艺术非常精湛，与大院房混然成一体。大屋中的门窗均为格扇式，窗格花纹，图案多以梅兰竹菊，吉祥如意，缠枝花草，鱼虫飞禽为主，大的盈尺，小的寸许，无不纤巧雅致，大屋的檐下柱间也是精彩纷呈，多为透雕的牛腿，体型庞大，雕工精美，尽显主人豪宅的雍容大气;老屋中所有木门扇腰板之上的木雕，其工艺之精细，题村内容之丰富，保存之完好，实属难得，木雕遍布梁、柱、栏、窗，门。室内天花板上部分排气孔多为木雕，多种多样。博风板上的木雕花草为主。

在依兰古民居中，其他有卷草型、回字型、动物人物型三种，多为半圆雕手法并且以成对的主题出现，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四合院大院房中门厅和正房厅前檐施有动物型四只，分别是鸳鸯戏荷、松鹤延年、凤凰梧桐、乌鸦反哺，有着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意义。其目的在于教育子孙夫妻之间要和睦相处，后代要尊老爱幼。传统纹样的牛腿，雕刻精美，是檐柱的亮点。

2、三姓副都御善房木雕

一面青：正房南墙青砖、其他草泥拉合辫，屋脊上有精致木雕。

4、三姓西大街一百西侧原商业卫生所西式风格水泥砖雕及木雕门柱

室内木雕炕沿、祖宗板、炕罩、隔断等

木雕窗棂

带木雕的木质门楼、影壁和正房木制门窗

6、清真寺南一三姓老宅搏风板上精致的木雕

楚木街三姓老宅博风板木雕，雕刻的是向日葵、如意纹，有吉祥如意的寓意。非常精美。

7、欧阳向景大院房“万物与花童”木雕

8、洪泰祥大院房大柁上“发福生财”木雕

9、三姓赫哲族关岳街葛氏大院房天棚排气孔木雕

金蝠送财图案

10、三姓赫哲族关岳街关岳巷卢氏大院房（东厢房）排气孔木雕

金钱图案

11、石猴大院房搏风板及窗棂上的木雕

石猴大院西厢房南侧2号厢房搏风板上雕有寓意此宅吉祥、和谐的太极图案

石猴大院东厢房北侧1号厢房窗棂上的木雕图案

12、王海山大院房室内外木雕木制装饰

带木制门轴的室内木门

木雕窗棂、带木制门轴的室内木门

室内木板间隔

室内木门

室外窗棂及大门窗户的木雕

满族风格的木雕炕沿（北炕）

满族风格的木雕炕沿（东侧万字墙）

13、委可吉里关甲云老宅木雕

委可吉里关甲云老宅室内外的木制窗棂、带木头轴的木门、间隔墙等木雕依旧保持着三百年前的原样。

精美的木雕窗户

室内原滋原味的木制木雕板墙

里层带木轴的大门

外层大门

室内原滋原味的木雕板墙

室内原滋原味的木雕板墙和天棚

14、清真寺木雕

门房天棚上的木雕及木制品

门房内侧的木雕

门房内侧的木雕和彩绘作品

大殿屋脊下各种木雕和木制品

有三百多年历史东北地区唯一一家带有精美木雕的组合门

门房外屋檐下的木雕

清真寺门房前大量的木雕

门房北侧的木雕

正门两个木雕木鼓

门右侧的木鼓

门左侧的木鼓

正门右侧的木雕

门两侧墙上的窗户木雕

门房上精致的木雕

（三）石刻及石镇物

?石刻主要分布在四合院的门墩、上马石、栓马桩、影壁基石底座、石门框及石花窗上，雕刻层次分明。

石镇物主要分布在重要的历史遗址、功德碑、界碑，三姓城内少数几个豪门官宅，如石猴大院房东门前的石猴（兼拴马桩）、葛索链大院房门前正南石猴（或石狮兼拴马桩）。还有寺庙前，如清真寺东门前的石猴、慈云寺院门前等处。也有分存布在渤海国遗址，石头人村。

门前带有狮猴等石镇物的副都统文化官宅石猴大院东门前的石猴（兼拴马桩），图片来源：杨丽珍摄影：荣光相馆

石猴大院东门前的石猴（拴马桩）

清真寺门前石猴栓马庄桩图片来源：高锴

渤海国土城子石头人村的石镇物石头人，图片来源：高锴

依兰慈云寺门前石镇物石狮，摄影：高锴

慈云寺石镇物摄影：文伯

依兰慈云寺大雄宝殿门前石镇物：大小石狮图片来源：焉学义

道台府门前依兰民众为王瑚道台立下带石镇物的《前任东北路道王公去思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九孔透龙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九孔透龙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地藏寺五孔透龙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九孔透龙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九孔透龙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九孔透龙碑

牡丹江桥出土的石镇物：三姓寺庙佛像周围荷花图案石栏杆

八、透析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三雕的建筑风格和背后隐藏的深层意义

?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官宅的发现，为我们带来许多个崭新的问题：为什么这所看似平常的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官宅门房门前会有石猴、石狮这样依兰普通四合院门前少见的石镇物和石门墩、上马石、栓马桩石雕？为什么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官宅门房、影壁墙和戗脊、犀头、山墙和正房厢房墙体上出现的砖雕都那么显得与众不同？为什么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内有二所寺庙，而且还有一所全县唯一一所藏传寺庙九乘寺？为什么这里有五个祭祀空间和祭祀场所，它们是为谁服务的，什么人和族群会有那么多的信仰？为什么这个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不是出现在三姓城里，而是出现在城外？四百年来，民族生活的是怎样在此留下深深记忆？

赫哲族三姓世族在四百年漫长的历史变迁中，所处的生活环境、生活的领地和发展的经历不同，这种不同的历史积沉而成的世族文化，势必带有鲜明的氏族差异和色彩。虽然同样是赫哲族，三姓或四姓赫哲族的萨满祭祀，与其它依旧生活在下江的五姓、八姓赫哲族存在不同的特点。年由于被努尔哈赤招服，经过第一次社会分化，生活方式和身份已经发生转变的三姓（四姓）赫哲族，地位得到大幅提升，他们参加国家事物和三姓副都统的管理，享受国家奉禄，成为赫哲族贵族，在依兰的政治经济和生活中占有主导地位，不再每天依靠在江河湖畔靠打渔狩猎为生。——当然年后从乌苏里、傅克登其等处迁居依兰的八姓赫哲族没有入旗成为伊册满洲（赫哲族、新满洲），但是经过第二次社会分化从渔民猎户转变成农民兼民兵的五姓、八姓赫哲族也转变了生活方式，依靠种地守城过着半农耕半军事化的生活，而不再过度依靠渔猎生活。当然也有五姓、八姓赫哲族兼职三种生活，如在依兰倭肯河与松花江交界处的哈蜚村，日本侵略者占领依兰进行归屯并户时，依旧有部分赫哲族同胞住地窨子，边种地，边过着渔猎生活。所以在清代初生活依兰的赫哲族形成萨满文化、道家文化、佛教文化宗教信仰融为一体，又有所独立的奇特现象。四姓赫哲族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官宅就是根据赫哲族群众祭祀神灵谱系的差异、祭祀程式的差异、祭祀礼仪的差异、祭祀贡品的差异，设立多种祭祀空间和平台，于是在三姓赫哲族老宅带葛索链大院房中，出现多种宗教元素并存，多种祭祀空间和平台出现的奇异现象，这正是四姓赫哲族总长葛索链大院房官宅三雕建筑现实生活的客观写照。

清代至民国时期，在依兰古城西区的三姓赫哲族老宅带家寺庙的葛索链大院房祭祀平台和空间达到五处之多，成为东北之最、中国之最：

第一祭祀平台和空间是在葛索链大院房门房的东屋供奉的保家仙，也就是平常所说的狐仙堂。

第二祭祀平台和空间是在正房西屋墙上供奉着祖宗板，祖宗板上放有家谱、金佛等先人留下来的物品，这是葛氏祭祀祖先的平台。

第三祭祀平台和空间是在影壁墙一侧竖立的索罗杆，在上面的盒子里放好肉和粮食，这是葛索链大院房用于祭祀乌鸦，即所谓的“立杆祭天”。

第四祭祀平台和空间是在正房西侧的小庙中供奉佛祖。

第五祭祀平台和空间是西北角二十米处的大庙九乘寺，这是敬神的场所。

而最奇特的是，葛索链大院房除了影壁墙上镶有太极的砖雕，在门房前的石鼓上还刻有太极的纹理。据92岁的依兰原县长于明谦讲，葛索链大院房门旁两侧，还有用砖雕或白灰抹成的菱形方块，不知是否是与道家图腾有关。在清朝未年和民国初期，葛氏的主人葛索链每天拿着樱甩子在院落中走来走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显然，道教与赫哲族也息息相关。

通过众人对葛索链大院房的陈述可以清楚看到，四姓总长带家庙葛索链大院房，有许多祭祀平台和空间，数以百计的三雕也充分体现赫哲族民众的宗教意识：

1、敬祖、敬神、敬仙在古建筑祭祀平台和三雕上的体现

三姓赫哲族早期的萨满祭祀，正是通过对神、祖和各种神话、图腾化的事物追思与祭奠，来实现强化三姓世族的家族记忆，增强家族凝聚力。在与大自然的生存抗争中，三姓赫哲族信奉萨满的民众，洞悉氏族和部落中世事，掌握了丰富的地理知识和生产知识，也有极强的方向感。他们非常重视三姓城周边及氏族社会的地理环境，萨满文化中地域神，如山神、河神、树神、禽鸟神和祖神名目颇多，体现出非常强烈的家园意识。作为带有两所守寺庙的三姓赫哲族老宅带家寺庙的葛索链大院房，也附着各种神话般的传说和佳话。

保家仙一般在东北农村供奉，俗称胡黄二仙。在三姓城中也多有供奉。通常写在纸上贴在墙上，或是用木板制作的胡黄二仙的排位，有的人家也有胡黄小庙；供奉胡黄二仙一般不用做仪式，直接写上供奉即可，但是供奉保家仙不可以冷落，每逢家里吃肉蒸馒头都要上供！葛索链大院房中专门腾出门房的东屋一间供奉保家仙。胡黄二仙是最常见的保家仙，胡是狐狸，但是供奉牌位上不可以写狐黄二仙；黄是黄鼬，俗称黄鼠狼，东北叫黄皮子！胡黄保家仙据老人讲是当年努尔哈赤封的！

堂仙堂仙一般是跳大神的供奉的多，一般有狐仙，蟒仙，黄仙，蛇仙，鬼仙（又叫清风），龟仙等！每个堂仙供奉的一般都有一位教主，每位教主带领一堂人马入住谁家，谁就要代教主给人看病，传道，三年之后教主留下一堂，重新再找新的人家安营扎寨！供奉堂仙的人没有男女老少差别，一般供奉堂仙的人都会得一场大病，或者家里出现大凶之事，事后供奉堂仙，大多数供奉者都会给人看病，他们看香火，跳神，请神，打鼓，唱神歌来完成一整套的看病过程！葛索链大院房中有时也要进行这类活动，每到这时周围赫哲族士兵和群众，会从四处围拢来看热闹，打发漫长的黑夜。

2、信仰浸染的葛索链大院房在古建筑祭祀平台和三雕上的体现

中国特有拜物教信仰孑遗，由于受到佛教与道教信仰的浸染，带有深刻的道教色彩，是中国民间信仰的大宗，大部分分布于东北。胡黄白柳灰五仙即狐狸、黄鼬、刺猬、蛇及老鼠，也是乡村中最常见的几种野生动物。在东北仙堂信仰中，它们被认为是最容易修炼成精也最常与人打交道的生物，并将这些精灵尊之为“仙家”。葛索链大院房的主人葛索链受到过萨满教、佛教与道教信仰的浸染，他每天右手拿着道士手上拿的樱甩子，左手拿着佛徒的念珠，可想而知他是受到先世和环境熏陶的结果，而非一个人修练的结果。

现在回到最初谈到的那个问题：原始洞穴穴居的人和早期生活在葛索链大院房中的人们是如何打发漫漫长夜和严寒的冬天的。听老人在火边讲故事是一项内容，进行各类宗教活动也是一项重要的内容。三姓赫哲族宗教信仰在葛索链大院房在古建筑和三雕上多有体现。三姓赫哲族除了祭祀祖先、动物、天地，对二大仙、四大仙、五大仙的崇拜也作为东北仙堂信仰主要的对象。他们在依兰生活的四百年来，这种对动物的崇拜和宗教意识无处不在，甚至体现在他们所建的房屋砖雕、屋檐的木雕和门前的石镇物上。正是赫哲族人有宗教信仰，三姓人才得以世代生存。如葛索链大院房门旁两侧正南处的石猴（或石狮，兼拴马桩）。

3、萨满文化在古建筑祭祀平台和三雕上的体现

萨满文化对早期赫哲族居住习惯和民俗有很大的影响。赫哲族居住习惯和民俗的形成，虽然与早先的渔猎生活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等因素有着密切关系，但同时也受到萨满文化的影响。如四姓总长葛索链大院房选址在依兰城内长满原始红松林的楚木街上建造的，因为三姓赫哲族崇拜树木、崇拜自然，所以最初的房屋是木克楞、拉合辫子草正房、尖顶窝棚、地窖子、圆顶窝棚等简易的房屋。但随着三姓赫哲族征战南北，中原文化的进入，萨满教的发展，青砖瓦烧制工艺、建筑工艺的引入，三雕艺术的出现，三姓城原始的建筑样式逐渐退缩，新的房屋建筑样式、屋内的布局已经发生了划时代的变化，特别是17世纪中叶赫哲族民居青砖建筑“三合院”、“四合院”开始出现在依兰城区小江子等沿江一带。

“三合院”、“四合院”这种建筑方式在中国和世界文化史上都具有典型的代表性，也独具鲜明的民族特色。三姓赫哲族人善于学习，信奉萨满教，也接受新生事物。在祭天地、祭祖先的过程中，三姓赫哲族对房屋建筑的格局和要求特别严格，也特别讲究。如在一般的赫哲族家庭中均设有祭祖、祭乌鸦的场地，有胡仙堂等，葛家大院中祭祀场所多达五处，何处奉神，何处祭祖，何处安放保家仙祭胡仙，何处祭神鸭，何处供佛祖、家谱，何处的位置由前辈居住，何年由小辈，或下人居住等均有非常严肃的规矩和规则。神为一，祖为先，不忘记过去，这一原则在三姓土著赫哲族和后来的陈满洲中不可抗拒。在一所普通民居中这一原则不可变，在四姓总长葛索链带有族庙的场所中要求就更加严格，如院落内带有阴阳鱼太极的影壁墙，西南角立的祭天用的神杆“索伦杆”。

葛索链大院原草房中的“索伦杆原本是森林中自然生长的直指云天的一棵松树，有着萨满教信仰的赫哲族首领的葛依克勒氏认为这些树可以沟通天地人间，视其为神树。后来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大院房变为砖瓦结构，影壁墙后“索伦杆”，便又在西面古老的拉哈阜山山谷中砍下通天柱，立到院落中。

烟囱在满语中称“呼兰”，建在屋子的东西两侧山墙上，高过屋橹数尺，还有在房屋东西两侧，距离房屋约有两米开外，前者是改进后的建筑方式，后者是最原始的建筑格局，通过烟道、炕洞与火炕相连，这就是跨海式烟囱。葛索链大院西面的呼兰就是跨海式烟囱，在正房西侧家寺庙的西南角。

4、从祭祀时间顺序和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祭祀空间规模萨满文化的源流

现在有一种误解，认为萨满文化为满族独有附加，是从吉林、辽宁以传来的一种文化。但是人们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在满族没形成以前，三姓这一地区谁在这里生活，人们信仰什么。事实上在三姓地方，在还没有形成满族共同体之前，野人女真和后来的赫哲人便已经有了自己的宗教信仰。早在元朝，猛哥贴木儿的祖辈还居住在牡丹江口的迎兰一带的斡朵里城，赫哲族人没来迎兰妙嘎山荒台子的时候，依兰的萨满祭祀礼俗就已经逐渐形成了。如对海冬青、鹿和熊等动物鸟类的崇拜已经形成一种定律，这种宗教意识甚至在六千年间倭肯哈达山洞穴原始人的身上也有体现。

依兰是金始祖和清始祖最初生活的地方，清皇室发祥地之称，因此依兰理所当然是萨满文化的源流，萨满文化的源流应当在此地向周围折射，而不是泊来品。但是现在萨满研究有一种倾向，一提到满族或萨满文化，就认为是从辽宁省、吉林省传入的。我们认为事实并非如此，元代猛哥贴木儿的祖辈离开依兰三江口带领建洲女真建立大清帝国后，此地归属东海女真，清六世祖初努尔哈赤在明未清初招抚了东海女真的后人三姓赫哲族并迁居依兰。三姓赫哲族有了自己的领地和独立的信仰、生活方式，带两所家寺庙的葛索链大院房的发现向我们证实了这一点，葛索链大院房建于清朝初，由初来三姓的赫哲族建成并居住。有两所家寺庙的三姓老宅，可同时供奉神、祭祖，祭胡仙、祭神鸭、供佛祖家谱等。这种五个祭祀空间共存的现象在依兰、在整个东北绝无仅有。在清代后期建筑的依兰诸多满族居住建造的古民居中，一般的满族民居中只有正房西屋供的祖宗板、门前祭乌鸦索伦杆，只有个别少数满族大户人家在院落内设有胡仙堂。这说明建于清朝初，由三姓土著民族的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成为依兰萨满文化的主流和中心，而外来的萨满文化处于附属地位。

5、佛教在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三雕上的体现

依兰城内有大大庙宇三十三所，供奉佛祖为最多，但这些寺院大多修建于年以后，属于后三姓时代。葛索链大院房建成时间早，在陈满洲没有到来之前，由于三姓赫哲族士兵和同胞来自多地，信仰祭祀内容多有不同，为了满足个性化祭祀需要便在葛索链大院房内设立单独寺庙，为周围的卢、舒、葛同胞服务。这些建筑和三雕更多体现的是三姓赫哲人的生活。这如同清真寺一样，年大批回族同胞涌入，大家开始就地砍树，伐木。此地树多，成材，储木街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清真寺，葛锁链大院房在此规划，筹建。进行朝拜等宗教活动，随后围寺而建，盖起民居。在葛索链大院房建成后近八十年后，依兰才出现第一所专门为三姓人和少数汉族等民众服务的寺院。

6、道教在四姓总长带族庙的葛索链大院房三雕上的体现

赫哲族卢、舒、葛是依兰原住民。少数民族更应该高一眼看待。依兰县政府要大气、有胸怀、格局要高，才能干大事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依兰的寺院很多，真正有道士的寺院并不多。但是在依兰未建各种寺院前，三姓赫哲族士兵和同胞就已经能够单独使用自己的祭祀场所和空间了，这就是年后建成的葛索链大院房。葛索链大院房两座家寺庙是为三姓赫哲族同胞设置的，因信奉的信仰需要不同，为了让祭祀活动不因场所不同发生冲突，另一所家寺庙应孕而生了，这就是葛索链大院房第二处寺庙诞生的原因所在，而这一处后诞生的家寺庙很可能就是三姓赫哲族信奉道教民众及士兵共用的场所。

依兰的萨满文化是受原管辖区吉林将军的影响，又不同于吉林满族地区的文化传播方式。萨满文化是一种历史久远的文化形态，它崇尚自然，相信万物有灵，既属于以原始宗教形式所进行的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的信仰文化，又属于具有鲜明的地方民族特色的赫哲族崇拜文化。依兰有清王室发祥地之称，也有赫哲族故乡之称，这为依兰的萨满文化附着不同于早期的契丹、鲜卑、突厥、回纥、蒙古族等古代北方草原诸多游牧民族的文化特色，甚至与现在生活在同江以下一带的赫哲族萨满文化有明显不同。赫哲族和满族是信奉族萨满文化的主要民族，萨满文化是世界萨满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吉林省被誉为世界“萨满文化”活化石之都，萨满文化丰富多彩。做为清代原吉林三边地区和五大重镇之一的三姓赫哲族，当然也自己的特点，一些萨满文化、萨满文化的文物、遗物和房屋场所的陆续发现出土，说明当年萨满祭祀等活态文化是多么活跃。依兰的萨满文化雄厚、古朴、神秘，追思它会把人们带入数百数千年前先民们在荒寒的漠北与大自然、与天敌、与沙俄、与倭寇进行生存抗争的情景中去，给人以知识、鼓舞、认知、启迪和感受。

赫哲族先民世世代代在东北的林海雪原中从事渔猎采集活动，传承了萨满文化，充分展示了三姓赫哲族先民及后来的新满族共同体步履维艰的文化发展轨迹，反映了人类共有的宝贵的生命意识和拓展生存领域的精神。依兰古城中三雕和建筑要素中浓郁着女真文化、萨满文化特色，这必将有利于三姓赫哲族萨满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因为至今为止，早期三姓赫哲族萨满文化对三姓城民风、民俗依旧产生深刻影响，而三姓赫哲族萨满祭祀礼俗的差异，不仅仅是空间的不同，实际根源在于三姓赫哲族民众心灵深处的尊主敬祖情结，是三姓世族祖神信仰观念的外在显现。同时，卢、舒、葛、胡不同的迁居路线，不同的发展经历，每个时代特定的社会环境，亦对其祭祀礼俗的形成和演变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最近从相邻的清真寺阿訇口中得知，在清真寺内也有佛教、道教、萨满教等不同的祭祀空间和元素，这给我们一个启示，那就是不管是年最早来依兰的赫哲族也好，还是后年来依兰的回族、朝鲜族人的信仰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元的，只要有人的地方，人们的信仰就会不尽相同，这就是葛索链大院房带两座家寺庙有五个祭祀空间存在之所在。

结语

青砖建筑砖雕石雕石刻的形成证明了三姓城民间造物与民俗背景之间的流源关系，物的价值也只有在整体的时空环境以及人的能动选择中显现出来，由此形成三姓城——依历史名城的文化空间，文化空间的结构需要从学术角度予以认知，同时也要深思其保护的可能性及方法。关于如何保护的问题，从物态而言，居民自有其判断和维护自身文化系统和资源的认识和权利，但从民俗心理的角度而言，不能要求也无法达到让居民回到以前的精神心理状态之中，他们认知世界的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是宏大的文化背景所赋予的。目前所言的保护，某种层面上而言，也只能是对物的某些形式要素的单向祈愿罢了。因此，青砖建筑砖雕、石雕、石刻文化空间形式与内容的错位和分离是必然趋势，如我们有大量的三雕文物，原来的房到没有了，这是众多文化空间所要面对的问题，如果不正视这种变化，民俗传统及其空间的保护多少显得有些牵强并可能与现实相脱节。

对依兰现存的二十余座清代、民国建筑进行数据化修复，保护清代东北重镇依兰的文化遗产，发扬光大，将“三乡两村一古城”的大赫哲族旅游圈的计划和设想应当将此纳入省长计划工程，因为赫哲族文化不仅仅是渔猎生活，应让更多的人来依兰参观四百年前曾经辉煌的赫哲族城市文化——清代赫哲族重镇上的珍贵的文化遗产——古建筑以及三雕，这个梦想不算遥远。依兰的历史文化四合院三雕资源,显然是一笔无比宝贵的文化财富。我们必须重视、研究、借鉴,把这笔文化财富变成依兰人民“把握今天、开创明天的智慧”,变成“文化依兰”的自信心,变成依兰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强劲动力。

年3月12日星期四

作者：高铱繁高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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