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吉林大安市红岗子乡后套木嘎、内蒙古林西县井沟子西梁、吉林白城双塔、黑龙江饶河小南山等遗址的新发现，尤其是小南山早期玉器的发现，学术界开始思索北方与中原的关系或者北方的哪些文化因素进入了中原变成了文明的基因，参与了中华民族的汇聚过程。因此，我和向平老师从郑州转哈尔滨至抚远亮子油库遗址、饶河小南山遗址进行学术考察。

10月12日一早，郜老师上完课，十点半从郑大新校区前往新郑机场。下午四点一刻飞机在哈尔滨机场落地，机乘人员就开始提醒室外温度有点冷，需要添加衣物。走出哈尔滨机场大厅，感觉到空气中那种北国的凉爽，直透心脾，很是惬意。找到去往市区方向的大巴，刚瞥见一抹红彤彤的夕阳后，天迅速就变黑了。不由自主地比较，这个时间点的中原太阳才刚刚落山，正是田野工作的好时间。向平老师在年的时候，曾去牡丹江岸边参加考古发掘（具体遗址名称没有记住），曾经在哈尔滨的火车站中转过，透过层层的哈尔滨车站多瞥了一眼冰城湛蓝的天空和呼吸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可以醉氧的空气，因此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

下了机场大巴，黑大包曙光老师已经等候了很长时间。包老师是蒙古族人，全称是那仁满都拉，据说是包姓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是我们青年教师周亚威老师的同班同学，非常豪爽。我和郜老师虽然与包老师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他曾经出现在周亚威老师的婚礼录像上，整个喜宴时间就看到了包老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和真切的笑容和满满的祝福，也就减少了陌生的尴尬。包老师带着我们从黑大的校园里车游了一圈，苏式建筑建筑遍布黑龙江大学的校园，零星的女生早早地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使得校园更增加了一份萧杀。随后，包老师把我们送往黑龙江大学附近的汉庭酒店。

放下行李，郜向平老师的本科好友李洪志兄早已等着给他接风。洪志兄，吉林大学级考古专业，博闻强识的他也曾经为名字作为敏感字符苦恼了很长时间，后来事业越做越顺，就逐渐的想通了；在年左右，很多工薪阶层还在节衣缩食的时候，凭自己的努力在报社打工，每月已经能拿到元左右的薪金。拿到高薪的洪志兄曾请尚在读书的向平老师第一次喝可乐。据向平老师回忆说那种清爽的口感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的饮料。洪志兄的穿衣打扮已形成了媒体人特有的精致和风格。甫一入席，洪志兄就说先来一打啤酒，从不轻易涉酒的郜老师在同学情谊的感染下颇为豪爽。菜还没有上来，洪志兄、郜老师和我已经喝完一瓶。包老师因贵体有恙就看着我们嗨了。席间，洪志兄如数家珍的讲述了他们同班同学的本科成长过程。

更让让我非常钦佩的是，当时我还在高中为能否考上大学发愁的时候，向平老师已经遍读了哲学、历史等经史子集的经典著作，所以郜老师聊天总是感觉到深层的人文关怀和对问题的分析入木三分的直白和深刻，腹有诗书气自华，遍读史哲识自高。印象最深刻的是郜老师对我的论文写作总结为“考古学+人类学+文字学”的模式，使我惊心了很久，这是我自己都不曾做过的深入思考。

洪志兄和郜老师自毕业之后就没有见过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洪志兄仍不忍分离。于是，洪志兄、郜老师和我就又去街边吃了烧烤。由于郜老师接到学院的“学科发展与申报”的重要任务，需要加班，喝酒的主力就变成了我和洪志兄。夜渐渐地深，寒气也开始侵入腿部，在酒精的作用下，灯光开始摇曳，人也变得恍惚。从烧烤店出来以后，洪志兄坚持把我们送回宾馆。从抚远回来后得知，凌晨的哈尔滨出租车出奇的少，洪志兄手机电源耗尽，也就无法预约车辆，直到家门口才看到空的出租车，就自己走着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8点钟，刚刚做完手术的包曙光老师又送我和向平老师去机场。发生的一件小故事让我记忆犹新。包曙光、郜向平和我在黑大对面的一家“西北拉面馆”的清真店吃早餐。由于时间相对较早，店内还没有客人。但店内已经开始了供暖，非常暖和且窗明几净。进去后大概瞄了一眼，发现这里的清真店真的不卖酒。拉面很细且松软，很是可口。早餐后，包老师已经发动机器，店主人追我们到店外，把多收的一元钱又还给了我们。事情虽小但还是让我颇为感动。16号早上，我和郜老师到处找早餐，为了留住那美好的画面，我竟然路过后狠心进去了另外一家拉面馆，但怎么也没有吃出细腻松软的感觉。

我们很早就到达了机场，取完机票后，发现安检的级别非常高，整装的武警官兵威风凛凛的端着乌黑的枪口朝着四个方向执勤。安检程序非常严格，因此也就早早的开始随着大流的人群做安检。由于在这个即将入冬的时节，哈尔滨飞抚远不属于热门航线，所以飞机的座位也就空了很多，因此，我们也开始看到了真正的黑土、蓝天、白云，也开始我们这一次的陌生的学术体验。

10月13日12：15分左右，飞机降落到抚远机场。看着湛蓝、寥廓的天空，甫一下飞机，我们就开始留影。惊叹于还能看到原色的自然，原色的绿水青山。我们这种傻帽的赞叹和行为被抚远当地居民一眼就识别了出来。两位年龄较大的人很好客的问我们来自于哪里。

抚远机场的候机大厅非常小，像我们的中原地区的一个县级车站。抚远县位于祖国领土的最东端，面积平方公里，人口约人左右，与俄罗斯隔黑龙江、乌苏里江相望，在天晴的时候，站在抚远的东极广场能看到远东第二大城市哈巴。黑龙江大学历史学院副院长王乐文老师和抚远市文物管理所所长杜永法在机场出口处接到了我们。王乐文和向平是同班同学，吉林大学96级考古本科，筚路蓝缕地搭建了黑龙江大学的考古专业的基本框架。近期又准备培育俄语专业的考古学本科，作为专业培优的方向。在英语成为通用语言的今天，黑大使用俄语作为专业优势无疑找到了自己的学术突破点和优势特色，祝福黑大考古走得更远更快。

来的路上，郜老师就介绍说王乐文是河南老乡。一经交谈，我和王老师竟然还是一个镇的老乡，老家距离非常的近，直线距离不超过10公里。更关键的是做的还是同一专业，竟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是非常诧异。这种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本来稍微的陌生感被浓厚的乡情所包围。而杜所长老家是山东的，20岁左右的时候来抚远投奔亲戚，也算是闯关东的一代。原来在文化局下属的电影院工作，由于工作的便利逐渐熟悉了文物考古工作，现在则变成了抚远文物考古的活字典。杜所长非常好客，在来回去饶河小南山遗址的近公里，全部是他一人开车，并且讲了很多的本土的风俗人情，使得陌生的学术考察更加丰满、生动。

（一）抚远亮子油库遗址：从黑土里辨遗迹

杜所拉着我们去亮子油库遗址工地的途中，特意寻找了最为地道的农家乐，要了一条乌苏里江的鲤鱼，肉质十分鲜美，可以凉拌生吃。大啖其肉，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腥味。现在的回忆也是唇齿留香，嘴中不由自由地分泌口水。先填饱了肚子后，我们就直接去了亮子油库遗址。亮子油库建于20世纪60-70年代中苏关系比较紧张的时候，算是军用的油库。随着中俄划界工作的结束，其军事意义逐渐的弱化，以至于今天被废弃。

亮子油库遗址位于半山腰，黑龙江支流浓江的二级阶地上。亮子油库遗址的史前主体文化年代应该与新开流文化年代基本同时。新开流文化曾经发现了鱼窖，我常常的怀疑小学课程中小猫种鱼的故事就是从这里起源的。看到亮子油库遗址的一刹那，我和向平老师均感叹于遗址周边风光的旖旎。从工地看江面，江水如练，清澈见底，水面如镜，微泛粼光。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被子，王乐文领队说这是他们工地的防寒措施。说来也是凑巧，晴朗的天空竟然飘起了毛毛的小雨。曾有人总结王乐文老师是雨神，只要他去的地方几乎都是下雨的。这种现象在14号的饶河也得到了异常经验的支持，更夸张地总结说打个电话都会下雨。一阵冷风吹过，骨子浸透着丝丝的寒意。在惊叹异域风光的同时，也感叹东北考古日常工作的不易。看着同学们臃肿的棉衣，想起李子一的漫画中我们考古的实习与别人的实习的差异：别人的实习鲜衣怒马，我们的实习则衣衫褴褛。

亮子油库遗址地层关系非常复杂。从新石器时代晚期一直延续到魏晋时期。看着黑色的土地和驳杂的地层颜色，我第一次竟然什么都没有能分辨出来任何遗迹，什么都是黑黢黢的。王乐文老师兴致勃勃给我们介绍了考古工作的缘起和工作进展。当他指着地层向我们介绍时，我除了耕土层能分辨出来，其他的下伏地层可以说是完全的“shock”。更为震惊的是，王乐文老师指着一个1*1平方米的关键柱下面压着的四个房基向我们介绍。初来乍到，根本看不懂的地层，也分辨不出遗迹与遗迹的差异何在。我们主动提出要下去看看，想彻底看清这么多的房址是怎么样分别出来的。怀疑是科学精神的主要组成，因此跳下去之后，竟然真的看到像千层饼的踩踏面、形状不规则的柱洞，相对清晰的遗迹边缘界限，但要是在短期内厘清地层关系无疑于痴人说梦。

图1王乐文副院长与他背后的亮子油库遗址

图2黑龙江大学的考古实习基地

在黄土地带考古，复杂的地层叠压打破关系已经让我们的田野考古工作者非常头疼，但毕竟经过人类活动改造过的土壤是灰色的。根据黄土与灰色土壤之间的色差，还是可以提供一些判断的思路和线索。但黑色的土壤对其他人类活动的改造过的土壤基本是无色差的，这样就只能凭借工作经验的积累和精益求精的科学精神。王乐文老师说年的第一次发掘也是没有能搞清楚复杂的地层关系，直到今日，才逐渐掌握了一些在黑土中分辨遗迹的方法和经验。因此向坚持在田野一线的黑大考古人致敬。

图3黑龙江抚远机场

图4从抚远东极广场远眺俄罗斯

随后杜所长拉着郜老师、梁会丽和我等4人去了东极广场。梁会丽，西北大学级本科，新疆石河子人，从祖国的西极支援东极的建设。年毕业后到了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今年暑假刚刚入职黑龙江大学历史学院，在工地上带实习。东极广场就是雄鸡状中国地图的像鸡喙的那一点。站在东极广场上，俄罗斯的边境建筑清晰可见。杜所长也向我们介绍了黑瞎子岛中俄边境线上一夜而起的俄罗斯东正教教堂。看着乌苏里江和黑龙江汇合处江面的雄浑以及远方的大城市哈巴，思古之幽情，油然而生。从中俄年签订《尼布楚条约》到年的日俄战争，再到今天平静的边境线，那些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从眼前闪过，心情陌生而沉重。杜所后来介绍说，从抚远可以花费一天就时间就可以办下来的去俄罗斯的临时签证，若是时间充足可以到哈巴转转。终是因为行程过于紧张，就留下了一点遗憾。

由于已经过了售票的时间（当然票价很贵），杜所长以检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名义拉着我们去了黑瞎子岛。到黑瞎子岛的时候，斜阳在俄罗斯的境内落下，我们抓住了最后一点余晖。我和向平老师分别与黑熊合了一次影。所谓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就是俄罗斯的军营和大约相当于辽代时期的渤海国遗址。俄罗斯军营本来俄方在勘界之后准备销毁，我方工作人员想方设法把他留住了，然后就变成了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我站在了营房的门口，看着光秃秃的旗杆，空荡荡的兵营、车库，内心虽然对黑暗还是有一点恐惧，但还是走了进去，一片漆黑。夜色阻挡了我继续探索军营的打算，虽然俄罗斯兵营是我最痴迷的游戏红警的常用营房。回到黑龙江大学考古基地，已经晚上七点了。杜所长告诉在我们熟睡的归城路上，还看到了小麂子在路上穿过。

晚上，向平老师在基地向在田野实习的黑大学生表达了谦逊的敬意。向平老师虽终于不胜酒力，但仍然很清醒地与王乐文老师商定了14日早上8点由杜所长、蒋辉老师陪我们去饶河小南山遗址。

（二）饶河小南山——乱石堆中辨认墓葬

10月14日早上8点，杜所长、蒋辉老师、郜老师和我出发从驻地出发赶往饶河小南山遗址。小南山遗址的发现与发掘20世纪70年代。由于中苏关系交恶，国家提出了强化边疆考古的要求，在边境地区组织较大的调查和发掘。因此，年小南山遗址的发掘也是边疆考古的符合国家战略的重要工作之一，更令人诧异的是，中苏对边疆问题的论证思路竟然如出一辙。年小南山山顶的墓葬被盗，公安机关共追回随葬品约件，其中玉器67件，石器56件，牙器3件。研究者认为年的被盗掘的墓葬年代为红山文化晚期。认真的读图，发现其加工手法和红山文化玉璧加工工艺的技术选择有相同之处。与-年度发现的玉器也有相同之处。

小南山遗址在上课的时候偶尔向同学们提及，却从来没有想到仅仅为了看他一眼，千里奔波。这种痴情估计也只有考古的汉子才有的。

在去小南山参观之前，我尽量的多做了一点功课，把已经发表的文章认真的做了一点阅读。早期的发掘简报与年的发掘报道不仅有年代上的差异，并且早期简报中认为是可能是房址的区域，新的发掘却认为可能是墓葬。这种遗迹性质的差异使得我非常好奇。

赶到饶河已经是中午时分，见到了早已久慕大名的发掘领队李有骞老师，娃娃脸，非常年轻，吉林大学级的本科。年在首都师范大学召开的学术讨论会上已见过一次，但时间匆匆，只是听了他的学术报告，感觉思路清晰，但却没有深入的了解。由此看来还是需要多参加学术会议增加交流的机会。

小南山遗址位于饶河小南山东坡的中部，乌苏里江左岸的二级阶地上。小南山遗址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小，整个山麓应该都有文化遗存的分布。因为年发掘的出土很多精美玉器的小南山大墓就位于后山的最高顶，墓葬所在区域建成了英雄纪念塔。但由于年的发掘简报作为小南山遗址公布了出去，以后的发掘者和研究者均称其为小南山遗址。

从山后登上山顶，竟然遇见了一场大雨。把我和向平、李有骞、蒋辉老师几乎全部淋透。冰凉的雨下得又急又大，在上山还是下山犹豫不定的时候，郜老师决定冒雨上山看看年发掘的大墓所在的地方。在上山的途中还看到了侵华日军构筑的坚固的碉堡、破败的战壕等工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遥想当年，这些今天尚坚固的军事工程给抗日武装造成了多大的灾难。站在小南山半山腰的人工搭建平台上，穿过乌苏丽江能非常清晰的看到俄方的住宅，脑海中疯狂地涌动着陆游的《示儿》。我和向平老师不能免俗地背依已经失去的国土照了两张照片。晚上远远就看到了“中国饶河”等红色霓虹灯标识，加上东极广场上的“中国抚远”，才发现越是边疆地区，界限感或民族和文化认同越强，故南海、钓鱼岛等领土争端也是增强民族和文化认同的最佳途径之一。

在发掘现场，李有骞老师详细地介绍了墓葬情况。小南山遗址的墓地经过统一的规划，很少出现叠压打破关系，均为竖穴墓，在山体基岩上开凿墓坑（山体风化非常严重），并且有燎尸习俗。通过埋藏学的研究，墓葬辨识出明确的墓葬标识。发掘者详细介绍了根据山体的倾向和倾角来判断人工堆积与山体的区别。然后再用三维建模复原墓葬的堆积形态和标识方式。这与我的一篇文章从布局角度谈“裴李岗文化的墓地布局、墓葬标识及埋藏学问题”，不谋而合，使我更加兴奋。若是没有埋藏学的研究，这些封土堆石可能就被清平后再发掘墓地的主体部分，失去了辨识新石器时代早期墓葬“标识”的机会，所以史前的发掘必须重视埋藏学的研究，使用多种方法重构埋藏、形成过程，以获得更多的人类行为信息。

图5黑龙江文物考古研究所李有骞老师在介绍小南山遗址的墓葬

-年的发掘遗存年代有早晚之分。早期遗存的年代经树轮校正后为距今-年。陶器主要为罐和小杯类，夹砂黄褐色，内芯多为黑色，质地非常疏松，外表面上部饰由斜向压印梳齿纹构成的条带，个别唇部也饰压印梳齿纹。发掘者认为早期遗存陶器中的梳齿纹和器物口沿及上部饰纹的风格在新开流-鲁德纳亚文化以及孔东文化中也有体现，但小南山早期遗存陶器上的纹饰和构图更加简单，早期遗存中的双面尖状器是黑龙江下游旧新石器时代过渡时期的奥西波夫卡文化中最流行的器物，因此小南山遗址的早期遗存填补了奥西波夫卡文化和新开流-鲁德纳亚文化(孔东文化)之间的空白。

图6郜向平老师和笔者在小南山遗址

三、小南山遗址与中国玉文化的起源

在小南山遗址临时看守房门栏上贴着“亦渔亦猎孕育华夏文明，一手一铲探远古奥秘”的对联，横批为“小南山遗址”，从对联的文字里面我们可以清晰的阅读出发掘者对中原与东北亚关系的深入思考。

从小南山遗址下山之后，就去饶河县文化局看小南山遗址出土的文化遗物。先看了出土的打制石器、石料。然后李有骞领队展示了近年来发掘的玉器。看到这些早期的玉器，我至今记得当时的激动心情。我坐在饶河县文化局文物整理办公室爱不释手的看着每一件物化的“精灵”。也期待发现初期已介入研究的邓聪、叶红等诸位先生的学术研究成果早日发表，以飨后知后觉者。

早期遗存出土了大量的玉（石）器。玉器有匕形玉佩、觿形玉佩(弯条形器)、玉管、玉珠、小型玉璧、玉环、玉锛和玉斧等。石器有筒形器、双面尖状器(矛)、端刮器、石叶及其制成的长镞、磨制的镞等。其质地主要为蛇纹石和透闪石两类，看着泛白的器物的原始颜色应该为绿色或者浅绿色。其工艺非常精准。成型主要有线切割、梃钻孔、磨制、抛光等工艺。在这些工艺品中很少有打制类的器物，且-年小南山墓地出土的玉器生产工艺与年被公安机关收回的玉器生产工艺技术基本一致。因此，我曾经设想旧石器到新石器人类石器加工行为最大的变化就在于这些精准控制工艺的广泛应用，达到了从打制加工过程的结果不确定到明确的达到了可预期的行为结果。若是小南山遗址的测年数据和文化序列的认识准确无误，那么该遗址出土的玉器就是我们目前已经发掘的中国境内最早的成组玉器，比兴隆洼文化出土的玉器早了近年左右。小南山的玉器工艺技术、器形经兴隆洼文化、红山文化、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后石家河文化等三个阶段大的传播，形成了史前靓丽的瑰宝，也几乎成了东亚地区判断文明程度的特有标准，但其传播的原因和机制至今尚不清晰。

仅仅从物质角度上来说，玉器颜色艳丽、器形规整、精准控制技术严格无疑是当时社会附加值最高的符号产品之一。在经济学领域，行为的约束条件由稀缺性这一核心观念来表达。在一般社会科学领域，行为的约束条件可由“权力”这一核心观念来表达。根据达尔的阐释，权力这一观念应广义地理解为“影响”。一般认为，稀缺的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恰因有限的手段被用于无限的目的，导致了权力对稀缺性资源的操纵和支配。而稀缺性是玉器、玉料的最大经济学特征。而从社会组织的角度来说权力对稀缺性资源的操纵是社会分层的主要表征。从红山文化开始，中国境内东部区域的社会演化都与玉器这种稀缺性资源的分配纠缠在一起，因此必须分清现代人类学概念下“大传统”和“小传统”的不同影响和机制。因此，抓住稀缺性资源分配所导致的社会分层来研究古代社会的文明化进程，而不是使用仅仅陶器的特征来定义不同区域文化的政治行为和政治传统。

根据其出土情景，在小南山遗址的文化阶段已经形成了玉串饰、项链等工艺品组合，并且在很多墓葬中有成组的玉器出土。具身认知的研究则表明玉器等装饰品不仅发现了人类自身，而整个墓地均有玉器随葬的行为则表明玉器已经高度参与了社会化过程，因此，小南山遗址的出土玉器的深入研究能揭示我们今天中华民族崇玉行为的心理积淀和文化认同的深层基础以及崇玉行为如何从局部走向整体的秩序涌现。

四、归程

15日一早，杜所长就开车载着我们从饶河县城回到抚远黑龙江大学考古基地。与准备回哈尔滨参加学术会议的王乐文老师汇合。回首望望小南山遗址，已经淹没在高楼大厦之中，唯有高耸的纪念塔在山顶耸立。

15日中午在基地认真的观摩了亮子油库遗址出土的文化遗物，非常遗憾的是时间太短。很多内容还没有看的明白就匆匆而过。因此只有等报告发表了以后，才能再次深入的认识和理解我们在在遗址内所看到的文化现象。

15日下午回到哈尔滨后，李洪志、王乐文老师又一次宴请郜老师，当然我厚着脸皮就又跟着参加了。在哈尔滨中央大街品尝了最有名的锅包肉、油炸冰激凌等名吃和聆听了最情节化、最励志的“油炸冰激凌”的餐饮故事，参观了犹太人银行、索菲亚大教堂等古建筑。

16日上午，我又去参观了黑龙江省所的展览室。郜老师在宾馆继续撰写学科申报所需要的材料。16日下午，自哈尔滨回郑州，晚上19点钟左右飞机落地，完满结束了这一次陌生的学术体验之旅，但遇到的问题却是我皓首穷经也无法完整的做答，“玉器的起源及其从局部秩序向整体扩散的社会过程、动力和机制”，故以“君子不器”做为勉励自己继续努力前行的结束语。

文/崔天兴

图/崔天兴郜向平

感谢王乐文、包曙光、李有骞、杜永法、蒋辉等老师提供的帮助

编辑/王贠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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